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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550)

张根发暗暗得意, 哼, 老子偏不全告诉你, “行啦, 我就是说一声。”

他背着手, 迈着步子, 哼着《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曲子走了。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莫茹差点没忍住放狗咬他, 不过看在他来送信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她回头对周七七道:“闺女, 你骑车去种子站找你爸,告诉他有急事让他回来和妈妈去一趟县里。”

“好嘞!”周七七转身把窗外的那辆女式永久给推出来——这是周明愈和莫茹今年去县里领的大奖。

过了一会儿,周明愈和女儿骑车回来, 他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莫茹就将傅书记被抓的事儿告诉他,“咱们先去县里打探一下, 回头再去区里问问看。”

现在他们俩的贫农劳模的身份, 比有些干部好使, 因为他俩是红旗公社贫协代表,是夺权派的。

按照周明愈给她科普的, 地方政府被夺了权, 成立新的革委会以后, 县级地方政府就是军队、工宣队、贫协三结合说了算。

而学校也是工宣队入驻组织成立校□□委员会,负责管理学校事宜

根本没有学生一毛钱事儿!

两人叮嘱一下孩子, 让他们去奶奶家吃饭, 俩孩子都大了很懂事, 现在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

两人赶紧换了军装, 爱上军帽、红袖章,周明愈驮着莫茹一路去了县里。

一进城两人很是惊讶。

现在街上也到处都是学生和工人组织,有点喊着口号游行,喊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你要革命你就跟着走,你要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唱完大喊“谁要不革命,就罢他娘的官,就滚他妈的蛋!”

还有人拿着武器互相打斗,有不少受伤的,还有一些人追着另外几个打。

上个月他们刚来过县里拜访两家,那时候县城里还安静得很,虽然已经夺权,也有学生、工人们闹腾,但是并没有出现冲进机关大院打砸的事情。

怎么才短短几天,就变了样?

他们不想浪费时间,直奔机关家属大院去,他们有些担心傅家和邱家。他们两家是干部家属,是没有资格参加造反派组织的,只有被夺的份儿。

路上几个拿着棍子的工人指着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周明愈蹙眉,大声道:“红旗公社贫协的!”

他和莫茹作为贫农劳模,从贫协一成立被纳入革委会的时候,两人就积极争取做了贫协代表。为了便于开展工作,保护自己人,周明愈和莫茹这一次没有低调躲避,而是冲在前头,做了贫协的代表。

现在周明愈是红旗公社的一个贫协组长,上头有贫协主任等干部。

在城市里军队、工宣队、政府机关人员三结合,在乡下公社没有军队和工宣队,基本就是贫协做主,原来的公社政府却被拿下。

当然,只要不管谁掌权,还是需要实干人员,不管工宣队还是贫协会员们,他们也管理不了整个公社,还是要原本的干部们出力。

只是干部们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被贫协压在头上工作而已。

红旗公社因为有先锋大队坐镇,所以柳红旗、相玉亭等人并没有受多少委屈,原本宋子杰还想鼓动各大队的造反份子们把两人给掀下去他当贫协主任。

结果却被先锋大队为首的贫农们给摁住,贫协主任还是选了相玉亭。

因为相玉亭家里祖辈都是下中农,他当主任,柳红旗当副主任,两人又掉了个儿却还是搭档,并没有被揪斗。

现在贫协在县里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工人们成立的两派,在城内一边武斗夺取阵地,一边还要拉拢本县的贫协组织来支持自己。

等尘埃落定,县城就是一部分机关干部,工宣队、贫协三结合的形势,还用不上驻军坐镇。不过,工人的两派组织却需要得到军队的支持才能赢。

各地夺权都是如此,军队支持谁,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当然也不排除军队支持的和文革小组选定的组织不是同一个,到时候内部发生矛盾,直到军部大佬被拿下原定组织上位为止。

所以,一听他们是贫协的,那些工人立刻就态度和气起来。

到了近前一看,居然是俩劳模,那些工人们更加热情起来。

劳模的名气在本县乃至地区可是很大的,三年饥荒、蝗灾,如果不是他们,当地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两位劳模同志,这是去哪里啊?”

周明愈淡淡道:“跟你们主任开会啊。”反正他到底干什么也没必要跟他们报备。

“他们在县政府呢,两位请!”

还有人开道,让两位劳模赶紧过去,别耽误贫协代表开会,不要误伤劳模等等。

两人到了家属大院,发现门卫已经换成了民兵和工人,禁止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这会儿已经晌后,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上,烤得人能掉层皮。

家属大院的路上到处都扔着碎瓷片、被打烂的家具等,墙上也贴着各种各样的大Z报,还有大标语,什么“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打倒资产阶级当权派XXX!”“打烂腐朽的机关宝座!”

还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做游戏,唱什么“《M主席语录》发给咱,捧在手里心中甜,好象到了北京城,M主席就在咱身边……”唱完以后再喊口号,“敬祝伟大的M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两人先去找傅臻,却发现她家里锁着门,哥哥嫂子也都不在。

两人赶紧去邱家,却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不只是他们家,其他家也差不多。

院子里堆满被烧坏的家具残骸、衣物等。

墙上刷着大标语“打倒资产阶级太太小姐们!”“向资产阶级当权派夺权!”“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才短短的几天,这里就大变样,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连院子里的一棵玉兰树、几棵牡丹等都被连根砍烂,边上也贴上大标语“打烂资产阶级的花花草草!”

莫茹看得很生气,真是无知愚蠢,牡丹花、玉兰花从来都是国产的,哪里就成了资产阶级的花花草草?

周明愈支下自行车,从篓子里把莫茹早放好的肉菜拿出来,两人上前敲门,邻居们虽然没有出来却也开门悄悄地探头探脑。

很快有人来应门,是傅蓉,她面色憔悴,两眼布满了红血丝,看到周明愈和莫茹,她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哪里会上凑啊。

原本傅臻说要偷偷把亮亮和二哥家的孩子都送到莫茹家去的,免得留在城里被连累挨打,结果她二嫂一个劲地说风凉话。

这几天陈红梅没少说周明愈和莫茹的坏话,说什么“那俩人一看就是有好处就凑上来,一坏事就躲远远的,以后都不会再来啦!”“我就说他们不打秋风不来咱们家吧,现在咱们一有事,人家就躲远远的了……”

傅臻和她不对付,吵了几次,陈红梅就借口家里容不下她带着孩子回来娘家。

说实在的傅蓉也不是没动摇过的,觉得二嫂可能说的也对。

现在看到俩人主动上门,傅蓉一下子激动起来,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羞愧,直接眼眶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屋里邱母听见动静,问道:“谁啊?”

傅蓉赶紧擦擦眼泪,请他们进去。

两人进了屋,把东西递给傅蓉,跟邱母问好。

邱母被气病了,歪在床上,见他们过来,眼睛顿时一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来的。”

莫茹笑道:“怎么可能不来呢,您老不是说让我们当亲戚走动吗?”

她关切地问邱母怎么啦,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邱母摆摆手,“我没毛病,我装的,省的那些混账东西整天来烦人。我说你们再来闹,我老婆子就死给你们看,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你猜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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