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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32)

一下子没有队长,还真是没了主心骨。

当天晚上周老汉儿就把周诚志请了自己家去,说老哥俩儿喝两盅,“你自己带酒啊。”

周诚志喜欢喝两盅,一个蚂蚱都能喝一顿酒,他只要有小酒就行。

张翠花大方了一回,亲自下厨不加油干炒了一碗花生米,两滴油做了一大海碗洋柿子蛋汤,蒜泥拌一盆蒸茄子,让老哥俩喝两盅。

很快大房周诚义带来三个咸鸡蛋,四房周诚礼带来一茶碗儿煮花生米,三房周诚信不来,他们家主事的大儿子周明国来了,带一捆麦秸草编的草辫子,一双草鞋。

另外族里亲近的几家也都来了人过来听他们拿主意。

周老汉儿大名周诚仁,周诚义是他大哥,老三周诚信,他们一母同胞,老四和他们是一个爹,俩娘。

周诚志还有另外几个老头子是他们的叔伯兄弟。

因为大队长张根发的行径,导致麦收这样忙碌的时候人心涣散,麦收困难,所以老兄弟们几个都聚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办。

周诚义道:“这么多年,我也不爱说话了,今儿这个事儿不说不行。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麦收收不好,夏种种不好,秋收还得扯后腿。他们能两腿一蹬什么也不管,咱们老周家可不能跟着起哄。咱们从老一辈儿在周家庄落脚,就是靠种地过日子,要是不种地吃什么?西北风能顶饱?”

大家纷纷点头说是,都问该怎么办。

周诚志赌气,“拉倒吧,我是不干了,当个受气队长好处沾不上边,坏事全担着。”

他这个生产队长和有些村里的不同,有些队长能占点便宜,他不但没便宜还得吃亏呢。毕竟都是几十年祖辈一起的,让他当队长是干活管人出力的,占便宜的事儿就拉倒吧。

他觉得其他老头儿都不爱受累就把他给推出去。

周老汉儿笑道:“你不当队长谁当,让张根发那样的?他当大队长也没有什么实权,开个会儿蹦跶蹦跶罢了。麦子肯定还得收,我看还得抓紧呐,看这天热得这么厉害有点不正常,怕的就是有雨。”

他们也都有经验,今年春天风调雨顺的,入夏的时候也没那么干,但是麦收这几天冷不丁热得厉害不是好兆头,分明就是提醒他们赶紧趁着天好把麦子收割晒干归仓。要是拖拖拉拉慢了,到时候说不定大雨就拍下来。

几个主要老头儿都发表了意见,然后周诚义就问张翠花,“弟妹,你是个什么意思?”

张翠花在一边早憋不住了,她道:“明天一早队长和老头子在家里呆着,其他人该上工上工。小路儿把工分都记好,干的快的到时候去帮慢的,工分减下来,不乐意就憋着,先把麦子收回来再说废话。”

大家笑起来,“就得这样。”见拿定了主意,有些人家里有事就先散了,周诚义、周诚志几个老头儿留下说说话儿。

“啥时候再去逮坡兔子吃啊。”周诚志兹溜着酒盅里的小酒儿,留着个底一直没舍得喝干。

张翠花说笑话,“我看咱们不如也抓老奸儿,拿回来烧烧,也喷香。”

……

老兄弟们正说得热络,说要治治这帮龟儿子们,让他们一伙老老实实干活。正说得高兴,外面又响起嘟嘟的哨子声,有人喊着:“开会了啊,全村七岁以上的都要到场!都要到场!”

几个人纷纷骂道:“这个大耳贼真是官迷,好不容爬上去不知道怎么颠仙好了。”

周明愈从外面回来,“大爷,张根发儿要检验除四害战斗成果,表彰先进惩罚落后,谁家要是完不成一人九十工分的任务就要倒扣,贴给队里奖励先进的。”

张根发之前说一人六十只老奸儿的任务,现在两只三分,那么就是一个人九十工分。

“我日他猴!”周诚义腾得跳下地,“检验他娘去吧,我累一天腰酸背疼的回去睡了。我倒是要看看我一只老奸儿不抓,他还敢把俺家的工分都扣了不给我分麦子。”说完他趿拉着草鞋背着手晃悠着往外走。

他这么说其他人也都响应,打算直接无视张根发那个跳梁小丑,让他带着那帮子不分轻重的去蹦跶,他们不伺候。

周明愈拦着他们,笑道:“大爷,别啊,有热闹干嘛不看。咱们一队没去抓老奸儿的也有劳动成果呢,你们先去,我给你们变戏法儿保管热闹好看,快去啊,我随后就到。”

他也不解释,只让大家都带小板凳赶紧去。

周诚义几个面面相觑,最后都看着张翠花,“弟妹,怎么回事呢?”

张翠花摇头,“我知道啥啊,这小子折腾啥呢。”

“他一直在割麦子,他能抓啥?别闹事。”周老汉儿说自己儿子。

张翠花道:“不能,咱们红鲤子最懂事有分寸了。”

众人:……真是亲娘。

周明愈却信誓旦旦地保证有好戏看,让大家都赶紧去,他则拉着莫茹去旮旯里说悄悄话,商量要如何如何。

莫茹这几天目睹村里那些荒唐事,也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人狂热起来理智什么的都是浮云。三队四队一直犯蠢就算了,一队二队都收了这么些天麦子,眼瞅着就要分粮食,居然也跟着去掺和,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明明可以等两天,分了粮食再去抓,非要现在折腾。

既然要算工分,那好吧,你们不仁不要怪我不义了。

原本她不想拿出来占人家便宜,结果现在逼着她拿出来,不拿出来还要扣家里的工分!他们一家子早出晚归累死累活的,明明是劳动模范,不但不奖励,居然还想扣光他们的工分。

简直是岂有此理,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撸起袖子,“拿家什儿来!”

周明愈去拿了个破瓦盆。

莫茹摇头,“顶啥用啊,换大盆!”

周明愈就去把他们家的脸盆拿来。

莫茹:“至少俩。”

周明愈:……默默地拿了俩过来。

莫茹看了看,“五哥,这是咱们家和面的盆子。”

周明愈:!!!

他找了一圈也找不到更合适的。

莫茹指了指屋檐底下那个接雨水的黑瓦缸,高到他小腿,直径有半米,“那个。”

吃饭的盆、打水的水筲都不合适,不卫生。

这个水缸里的水不是用来吃的,回头洗洗干净就行。

周明愈瞅着她,竖大拇指,“媳妇儿,你这么能干!”

莫茹低笑:“不是你媳妇儿我能干,是空间能干,可是个宝贝呢,走吧。”

周明愈把那个小水缸的水倒了,擦干,两个手拎着带着莫茹往大队开会的场上去。

大队屋就在周家庄村南头,院子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就在前头一队的场里席地而坐。

张根发让人把大队里的一盏马灯点上,挂在门口的树杈上,马灯下面放着一张破桌子,一把歪歪扭扭的椅子。他往那里一坐,摇摇晃晃得意洋洋,让他有一种万人之上的风光感觉。他粗黑的手指头不断地耙着有点谢顶的大光明头,时不时地摸摸自己左胸口袋的钢笔,一脸的骄傲,全都是当干部面对小老百姓的优越感。

张根发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喜欢装文化人,左胸口袋里常年插着一支笔,一年到头也没机会用两次。这支笔是去年周家庄被评上先进生产队得的奖品,本应该是给二队的,被他给拿了去。

底下的人一个劲地吐槽他,“还用抓蚊子,把他往那里一放,比灯泡还亮,蚊子苍蝇都能碰死”,“真是个烂根子货!”“日本鬼子那时候怎么不抓他去,让他留下当祸害!”

看着大家差不多坐好了,张根发清清嗓子,拿着那个铁皮大喇叭吆喝两声,嗡嗡的能传好远,让他十分得意。

周明国喊道:“大队长,不用这个了,我们不聋!”

张根发哈哈两声,他巴不得四外村都听见自己开会呢,他最喜欢开会了,因为这时候最能彰显他的英武和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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