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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215)

吴美英冷笑,“管是谁的家,为了大跃进支援大炼钢铁,谁的家也拆的。”

她是豁出去了,得罪张根发又怎么了,就得罪彻底,谁让你们要拆俺们的家!

她瞪着孙连成,挑衅道:“快扒,给我狠狠地扒,谁特娘的不扒谁是王八蛋!”

何仙姑站在那里身子在秋风里晃啊晃啊的,这几天她感冒了,正在家捂汗呢,没想到就祸从天降。

她拉着张翠花的手,“大妹子,祸事了,祸事了啊!”

张根发不敢动张翠花家,可不代表不敢动他们家啊。

张翠花道:“这会儿咱们就算说不拆也没办法,不是咱们做主的事儿,这么大个院子杵在这里,人家眼睛不瞎总能看见。”

吴美英一带头,其他那些看不惯张德发和张根发的也都喊着说拆。

“拆!拆!拆!”

喊声如雷。

任红梅听见,跑出来摆着手,“不能拆,不能拆啊,拆了俺们住哪里啊。”

她看了一圈才看到张德发,赶紧喊道:“二伯啊,你快去找他爹啊,这是咋整的啊,咋还要拆俺们房子呢?拆了俺们住哪里啊?”

吴美英大喊道:“住大队屋,队屋,要不就住邻居家里,哪里还没有住的地方啊。”

她扭头对孙连成道:“你不会不敢拆了吧,不是要砖吗?我们家才几块破烂砖,这才是砖呢!”

孙连成一咬牙:“拆!”

张德发冲过来,“孙排长不能拆,不能拆啊,这是俺们……”

“我呸!”吴美英啐了张德发一口,“你带人去拆俺们家的时候咋说的来着?谁不拆就是阻挠大跃进,就是反对三面红旗,就是社会主义的渣滓!”

张德发的老婆李淑兰冲过来,“你个烂嘴的婆娘,你说谁渣滓?”

吴美英家的女人们也都出来跟李淑兰对骂,她们怕孙连成怕张根发,却不怕李淑兰。

一时间又吵成团。

任红梅看到了张翠花,“二嫂子,快给俺们说句公道话啊,不能拆啊。”

张翠花道:“我一直都说不能拆,不管谁家拆了也没个地方住不是。”

“不拆你们的,还不是要去拆别人家的?你们觉悟怎么这么低?这是个人主义!”孙连成冷哼,大手一挥,“拆!”

任红梅急了,拉这个扯那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拆院墙,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在地上打滚抹泪,结果根本没用。

孙连成喊了拆,就有人去外村把拆砖队都喊来。

很快几十个壮汉拉着十几辆车飞奔而来,一车车的往钢铁厂送砖头。

吴美英叉着腰幸灾乐祸道:“张德发,你尽管来拆,把咱们的房子都拆了,全村都去住大队屋。你这个搅屎棍,周家村就叫你给搅和坏了!”

张德发冤枉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个劲地劝任红梅,却被自己老婆扇了一巴掌。

李淑兰骂道:“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你干的好事儿!”

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张德发瞪眼吹胡子道:“能怪我吗?要不是他们撸了我,我还用得着?”

边上有人听见了讥讽道:“没人撸你,是你自己担不起,你要毁人了,你怎么都有借口。”

拆完了院子拆猪圈,拆完了猪圈拆厢房,傍晚的时候就拆到正屋。

任红梅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冲进屋里趴在炕上,死活不肯出去。

“你们拆吧,把我老婆子砸死在里面!”

孙连成喊道:“一块砖一块砖的拆,都不要拆坏了,梁也抗走,钢铁厂需要大量的木头。”

笑话,俺们业务能力过硬,怎么可能砸死人,一个蚂蚁都不待砸死的!

男人们拆了屋顶的瓦,又拆下面的屋笆。

突然一个人打了个滑,喊道:“哎呀娘啊,老婆子上吊了!”

孙连成也吓了一跳,“快快,弄下来!”

他和一个男人冲进去,把上吊的任红梅给抱下来,发现已经不行了。

他喊道:“快叫大夫来,你们大队卫生院呢?”

外面人喊道:“我们大队有个屁卫生员?”

看到任红梅居然这么短的时间上了吊,还一副死过去的样子,女人们也都吓坏了。

张德发和李淑兰呼天抢地地哭。

张德发骂吴美英:“你个该死的女人,都是你害的!”

吴美英也愣了一下,何仙姑和张翠花已经抢过去,赶紧让男人把任红梅放下。

何仙姑和张翠花俩,一个掐人中掐脖子,一个揉胸口摁胸口的,摆弄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任红梅那口气给抢回来。

何仙姑声音都发抖了,“我说妹子,你咋这么想不开,你要是撒手去了,你家大队书记还不得祸害俺们一家啊。”

任红梅拍着大腿又哭起来,“我的房子啊——”

李淑兰看任红梅终于活过来,也松了口气,又开始骂吴美英,吴美英又骂张德发。

最终孙连成还是将房子拆得干干净净,能拿的都拿走了。

孙连成拆完了砖,带人满载离去,只留下光炕和炕前里的大衣柜、大木箱以及纺线车子还有一大堆棉花……

任红梅看着那堆棉花,就仿佛是全村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一样,感觉脸都被人打肿了,衣服被人扒光了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似的,恨不得找根绳子直接勒死自己。她又气又怒,又羞又愤,急火攻心之下哭喊一声又昏死过去。

何仙姑和张翠花原本要走,又被叫回来一阵忙活把她给掐醒。

这时候天色已晚,加上大家都被孙连成等人气得不轻,也根本没近前看大队书记家的东西。

张翠花等人离开回到了食堂,都还没吃饭呢。

何仙姑满面愁容,“大妹子,怕是……不好啊。”

张翠花安慰她,“你放宽心,这事儿赖不着咱们。”

“我知道,咱们没错,可……大耳贼可不是个讲道理的啊。”

张翠花道:“咱们队还不归他管,他管不到的,别怕。”

何仙姑却还是愁容不展,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心慌慌的。

拆了张根发的房子,保住了村里那些只有四五层砖的房子。

张根发家只有任红梅在家,女儿已经出嫁,俩儿子跟着张根发去了钢铁厂。

这时候女儿也回不来,所以她也是有苦无处诉,只能让张德发赶紧回去告诉张根发。

张德发回去钢铁厂,连夜就往县里火车站跑,嫌驴车慢都不稀罕坐,直接跑过去。

找着累得同样两眼发红的张根发,他一见面就抱着堂弟放声大哭。

张根发吓了一跳,这架势可是死了老子娘的。

“哥,你干啥呢?”

张德发把他抱得死死的,“兄弟啊,哥对不起你啊,没能保住啊——”

张根发听他说的不伦不类的,拉着他去角落,“你弄啥嘞?”

张德发就将今日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都是吴美英那个臭女人坏事啊,还有张翠花那些女人,逼着孙连成非要拆了咱们家啊,说是不拆就是不支持大跃进,就是社会主义的渣滓啊。我的个娘啊,可心疼死我了,我拉着劝着的没拉住,还被她们一顿打啊!”

张根发狠狠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

拆了他的房子?

他的房子?

拆他的房子?!!!

!!!!!

我日他娘的!

虽然他忽悠社员的时候说的好听,要为钢铁厂贡献要献礼,可轮到他自己,一点都不能接受!

“老大,老大!”张根发扯着嗓子喊。

很快张金焕跑过来,“爹,你不是让我去接货吗?我忙着呢。”

张根发拉着脸,阴沉得跟见了八辈子的仇人一样,“你和大爷盯着,我回去一趟儿。”

张金焕忙问什么事儿。

张根发道:“问恁大爷吧。”

他也不睡觉,又连夜跟着拉煤的车回钢铁厂。

他娘的,敢拆他的房子!

谁拆他房子,他拆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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