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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201)

她特意跟宣传部门的干部打听一下,“刘干事,明天中秋节,让不让回去过节?”

那刘干事嗤了一声,“想什么呢?过节?这炉子还没修够数,点火的几十个试验炉子一个也没淌出铁水儿来,总指挥急得睡不着觉,钢铁团长急得头发都要白了,你说过不过节?”

陈爱月才不管能不能淌铁水儿呢,反正她也不懂,“那等淌出来就能家去了?”

刘干事笑了笑,“我说陈主任,这么说吧,没淌出来,指挥部急得睡不着觉,淌出来领导就激动得睡不着觉,更得多修高炉多炼铁。”

陈爱月嘀咕道,这么说是怎么也捞不着家去,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二队那么厉害吧,一队都吃不消了,速度越来越慢呢,更不用说三队四队。

见打听不到什么,陈爱月只好自己去找找周明愈看看能不能捎个话儿。

其实也没什么好捎的,不过为了讨好莫茹,她还是要走一趟的。

陈爱月绕过了几排小高炉,她终于碰到先锋大队的,看是吴美英男人就拦着他问:“周队长和周明愈他们在哪里?”

周明来指了指后面,咧嘴笑:“当然是挖矿啊,没日没夜地挖……哦,不对,我糊涂了!”他抓抓头,“现在他们不挖矿,修高炉炼铁了,看着没,最高的那个大高炉,有可能炼出钢来呢!”

陈爱月看他在傻笑,一副神情疲惫到极点的样子,问道:“你们多久没睡觉了?”

周明来眨巴眨眼眼睛,“两天了吧,俺不困,一点也不累,精神着呢,还能再干两天直到炼出红铁水儿来!”

说着又拿着一把小铁锤叮叮当当敲矿石去了。

又问了几个人,她在一个很高的土高炉旁边找到周明愈了。他和周诚仁、周诚志等人一起,另外还有几个青年,还有陈爱月不认识的外村的。

他们一个个都带着红袖箍,而有些人带着黄的,还有人带着白的,灰的。

陈爱月知道这是插红旗拔白旗运动,那些右派思想、资本主义思想就是白旗,中间派就是灰色的,具体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知道插红旗拔白旗就对了。

见陈爱月过来,周明愈就知道是莫茹捎信。

陈爱月:“明愈同志,你们怎么样?”

周明愈指了指那个土高炉,“炼铁呢,寸步不离人,陈主任莫茹和家里还好吧?”

陈爱月笑道:“好着呢,几年粮食和棉花大丰收,不管是吃饭还穿衣,来年是不用愁了。”

周明愈又问:“家里秋收怎么样了?”

陈爱月点点头,“好着呢,莫茹同志画了一幅铁娘子秋收图,可惜你看不着,可好看了呢,我交给指挥部献礼了。”

说了两句,她道:“莫茹同志让我来问问你们八月十五回不回去过节,我去问过了,没那好事儿呢,你有没有什么话儿跟她讲的?”

周明愈:有啊,多的很啊,可惜也没法让你传不是。

他道:“多谢主任,麻烦你帮我带个东西。”

他回身跑去自己队的营地,捧了一个罐子回来,交给陈爱月,“麻烦主任了。”

陈爱月拿过来看了看,哎呀,还挺好看呢,这是一个小口大肚子的罐子,暗红色,上面还有一颗红心,下面两只托起来的手,然后上头一轮红日。

“这是一颗红心像太阳,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是我们的共产党!”陈爱月解读道。

周明愈笑了笑,“是的。”

陈爱月道:“这正好给咱们大炼钢铁献礼啊。”她一点都不觉得大炼钢铁的时候烧这么一个玩意儿叫不务正业,反而觉得很好,正好献礼。

周明愈道:“这个烧坏了,要献礼也烧好看的。”

这是他们垒高炉的时候,他们累得慌,直接都在工地上睡觉,他虽然累又睡不着,就捧着一团泥捏吧。

结果就捏出这么一个东东来,垒好高炉试火,他就把它给放进去烧了。

没想到没烧坏,居然还烧出一丛金属光泽,想必是因为里面有赤铁矿的缘故吧。

拿回去正好给莫茹当花瓶。

当然,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是要被拔白旗的,他道:“家里人也没机会来见识一下咱们钢铁厂,把这个拿回去给她们感受感受。”

铁是不能碰的,那个要烧掉,泥还是可以的。

陈爱月就往书包里一装,“行。”

她背着就走了。

回到家她把那罐子给了莫茹,告诉莫茹男人们不能回来过节。

莫茹虽然心里失望,却也没表露出什么,跟陈爱月道了谢就把罐子和那些画画的材料收下,答应她画钢铁厂的画。

“陈主任,下一次能不能带我去钢铁厂看看?不知道什么样总是画不好的。”

陈爱月想了想,“行,不过得过几天,今天刚去明天不能去了。”

莫茹笑了笑,“好的。”

明天是中秋节,她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愿望想要和周明愈一起过团圆节的,明明离着很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她又暗笑自己突然感性了。

也许是因为有宝宝了吧。

虽然中秋节见不到,但是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去看看爸爸了啊,她这样和周七七说。

……

柳红旗在钢铁厂视察了一圈,心情很是灰暗,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指挥部。

他已经熬了几天没睡好,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因为从组建钢铁厂到现在已经十八天,前面十几天突击修路、挖矿、备战物资。

为了加快进度,他又将剩余的男劳力全部调来,终于把路修好,煤矿铁矿也流通起来,铁矿石也破碎、碾碎……

同时收砖垒土高炉,杀鸡取毛、收木头,勒风箱,终于在要求的大干七昼夜里把土高炉垒起来。

但不是垒起土高炉来就能炼出铁来!

第一批垒起来的三十座当了试验炉,迄今为止已经好几天,除了烧出一些铁疙瘩来,一汪铁水也没流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烧成一块生铁!这真是让人无比沮丧又挫败的事情,简直不堪忍受!

明明在高戈庄搞实验的时候,已经炼出铁水来的,他们也算积累下相当的经验,摒弃了冲天式小高炉,而是采用炉罩式和三节式。

可为什么还没炼出铁来!难道技术还是不到位?

发现铁矿给他带来的兴奋和激动,已经被没有炼出铁来的打击给淹没了。

再炼不出来,估计他就有被撸掉的危险!

他嘟囔着:“是不是应该派技术员出去学习啊,去青钢学习?还是去市里的呢?”

“得和总指挥申请一下,派人去学习,自己这样瞎摸索,摸索不出来。”

“想起来了,试验的时候用的是焦炭,现在焦炭不够用的是煤炭和木头、木炭啊……”

书记员看他在那里嘟嘟囔囔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当自己已经累晕了。

柳红旗嘟囔了一会儿,感觉头都要炸了。

这时候隔壁传来叫好声,“画得真是不错!”

柳红旗捏了捏自己的脑门,站起来决定去看看,这帮子不知道上进的,老子都要愁死了,他们居然还在那里没事儿一样。

他背着手沉着脸,跟土高炉里炼废的铁疙瘩一样,走到隔壁,笑道:“看什么这么高兴啊。”

相玉亭看他过来,指着墙上一幅画,“团长,瞧瞧这个!”

柳红旗探头瞅过去,见那是一副秋收图,用色清新亮丽,在着灰突突的破屋子里就跟一股清流似的让人心神一震。

画的最前面是一个健美的妇女,她穿着黑裤子,红格子上衣,齐耳短发,颈上搭着一根白手巾,正欢喜地望着满地盛开的棉花、堆成小山一样的玉米、地瓜、瓜果蔬菜等。

在她身后是两个老婆子步履蹒跚地抬玉米,还有几个小孩子成在翘着脚拾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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