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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145)

梁淑英立刻站住,弯着腰开始用脚出溜出溜把那些痕迹擦了擦,“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陈秀芳道:“你找什么?”

梁淑英:“我的银戒指掉了。”

陈秀芳四下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你看看是不是骨碌到边上草里去了。”她也不停,吃力地挑着水桶往菜园去。

梁淑英看她走远了,呸了一声,“不要脸的半边户子,谁稀罕和你说话!”她想了想又赶紧家去,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最后找出几个小布人儿来。

小儿子赵喜临也醒了,揉着眼睛从隔壁走进来,欢喜道:“娘,这是给我的娃娃嘛,我要!”

梁淑英扇了他一巴掌,“打饭去!”

赵喜临被打得脑袋歪了歪,也不敢说别的,抽泣着去捧了盆就走了。

梁淑英又翻出一根针,把自己手指头刺破,掐出血来摸到小布人儿上,又开始嘀嘀咕咕,“周明愈,扎死你老婆儿子闺女,让你生不出来,扎死你!”

扎了一会儿,她又找来一刀子黄表纸,从墙上拿下打纸钱的纸捣子,在黄表纸上梆梆一顿敲,打完纸钱她又开始哗啦哗啦地扒拉,嘴里念念有词,自己手指头上的血沾在每一张纸上。

等把纸打完了,她又钻进屋里去,从柜子底下翻腾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请出里面的一尊木雕像来。

这是一尊嘴尖竖耳的动物木雕,也就是民间供奉的黄大仙。

从前有些人家会供奉点什么,早晚上香供奉,不过后来反封建迷信,任何人都不允许再供奉,很多都直接被收走打碎或者烧掉。

梁淑英早早的藏起来,这会儿又拿出来。

她小心地看看外面,偷偷摸摸地把黄大仙放在桌上,上香、请神、供奉,嘴里念叨着:“有日子不供奉四平仙人莫怪,不是俺不肯是妖邪们不允许,见到就要打烂的。四平仙人保佑,弟子家里遭了恶事,请大仙让那个坏东西生不出娃儿来!”

一边念叨着,她还把自己手指头扎破,然后把血抹在大仙的嘴上,嘴里有嘀嘀咕咕地念叨。

最后喝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她又开始烧纸,把纸灰包在另外的纸钱里,一包包地包好。

最后她把那小布人儿拿出来,又在黄大仙跟前嘀嘀咕咕地拜,拜了以后再用针扎住肚子。

做完这些,她又把黄大仙给收起来,把纸钱、纸灰、小布人用包袱抱起来塞在柜子底下,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去吃饭上工。

…………

张翠花和何仙姑到了周明愈家,丁兰英已经开始给烧热水,锅有点小得多烧几锅,她还一个小瓦缸给刷干净用开水烫烫,等烧开了就把水倒进去存着。

何仙姑进去看看莫茹,问道:“媳子这会儿疼得厉害不厉害?”

莫茹道:“那会儿挺疼,疼了一阵这会儿又好了。”

何仙姑道:“就是这样,急不着啊。”

下面张翠花指挥周明愈去挑土,又让丁兰英把烧的草木灰也掏出来留在簸萁里。

周明愈道:“娘,挑土干嘛?”

张翠花:“铺了炕上,一会儿生孩子接着。”

听说孩子要生在土里,周明愈心里有些难受,可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因为张翠花说的就是当地乡下生孩子的招数儿。

丁兰英以为他害怕,笑道:“他五达达你别害怕,都这样儿,你就挑过来放在这里住会儿我弄,你只管上工去吧。”

上工?

周明愈摇头,喃喃道:“我得在家里守着。”

……

莫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样麻烦,以前怀不上还没来得及想疼不疼。只听人家说疼得跟二十根肋骨齐断一样,她就想自己不能干疼着到时候直接剖腹产免得遭罪。

结果现在可好,穿到58年,别说剖腹产就算医院都去不了。

……

没想到原来真的这么久,早上开始断断续续的一会儿疼一会儿好,中间还睡了一觉,后来又被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给疼醒了。

她一直咬牙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了,开始哼哼,“哎呀……”

“疼死我了……”她无意识地呻吟着。

有无数只手扯着她的肠子,想把她的肠子一寸寸,一分分,一毫毫地掐碎,否则怎么这样疼啊。

………

晌天的时候张够来送饭,就看到周明愈站在堂屋门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看起来倒像是掉了魂儿似的。

屋里传来莫茹哎呀哎呀的呼痛声,那叫声不是惨叫也不撕心裂肺,相反非常压抑,就好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似的。

张够一个哆嗦,差点把盆子打了。

丁兰英见了赶紧接过去,招呼周明愈吃饭。

周明愈哪里还吃得下去,忍不住又要进屋。

丁兰英赶紧拦着他,“我说他五达达,你快家去吃饭吧,吃了饭上工啊,别在这里。”

周明愈哀求道:“嫂子,你让我进去看看。”

看莫茹疼得脸白那会儿他都恨不得替她生,还去上工,魂儿都丢了!

丁兰英安慰他:“你别担心啦,生孩子都这样啊,妮儿是年纪小第一胎肯定吃点苦头,等第二个就好了。”

周明愈一听还第二个,要再这么来一回还不得吓死人。

这时候屋里莫茹的叫声更痛苦起来,周明愈心抽的一下抬脚就往里冲。

丁兰英伸手没拦住,就被他给冲进去。

屋里张翠花和何仙姑还在聊天呢,看到周明愈冲进来,惊讶道:“你干什么,快出去,出去!”

周明愈犟起来不肯出去,在外面听着莫茹的声音他心都要碎了还不如在这里守着。

张翠花苦口婆心的:“女人生孩子,哪里有男人进产房的,不吉利。”

周明愈不肯,“哪里有吉利不吉利的,我要守着。”

何仙姑笑道:“红鲤子可是个好孩子又孝顺爹娘又心疼媳妇,不是说对大人不吉利,是对孩子不吉利。你是个男人阳气可旺了,在这里容易冲撞了孩子吓着它,你先出去等生下来再叫你看。”

周明愈不信,后世产房都让爸爸陪着的,你骗不了我,再说我是无神论者……

我要第一时间和小东西对暗号,告诉它,你欺负我媳妇儿,我是要打你屁股的!

他不肯走,他趴在炕上拉着莫茹的手,一副亲娘要棒打鸳鸯的架势。

张翠花急了,气道:“你这个熊孩子,不听娘的话儿是吧。那好,你自己接生吧,我看你能耐的。”

她抬脚就往外走。

何仙姑哈哈笑道:“这是干什么,孩子没经历过这阵仗害怕是难免的,反正现在还没生让他先待会儿,快生的时候再出去守着。”

周明愈就朝张翠花笑,“娘,俺大娘说的对。”

张翠花看儿子脸白白的,笑得比哭还难看,也说不出什么了。

她对何仙姑道:“咱去那屋说话,反正也急不着。”

生孩子这事儿,再疼得要命,可时辰不到它就是不肯出来,谁也没招。

接生婆见多了都是沉得住气的。

屋里就剩下莫茹和周明愈俩,他爬上去把莫茹抱怀里,怜爱道:“这么疼,以后咱可不生了。”

莫茹这会儿不那么疼了,感觉浑身没有力气,靠在周明愈的怀里,“我还寻思怀着的时候一点也不受罪,生的时候也不受罪呢。”

总是听人说第一胎、年轻,生得可快了,可她为什么就这么疼啊?

不疼的时候她就想睡觉,结果刚要睡着另一波阵痛又来了,揪着她的肚子就跟要从里到外翻个个儿一样。

“啊——周愈,周愈,我要疼死了……”

莫茹疼得在炕上打滚儿,恨不得自己把肚子里的东西给掏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给我剖腹产,快给我剖了,疼死我了!”

不单单是肚子疼,腰就好像酸得要断了一样,她从来不知道腰酸还能酸到酥掉碎掉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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