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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发送匿名骚扰唧照的男人的一生(2)

作者: 万里平畴 阅读记录

你的下身流血不止,肠肉翻出,你终于明白那些强奸题材的黄片和黄色小说永远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待那条一岁多的德国黑背终于完事,你的命去了大半条。男人歪斜着身子靠在墙角,盯着你又哭又笑。

“甜甜,安心地走吧。”他喃喃自语道。

你眼神涣散,觉得脑子很乱,你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远超你的常识——你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今天”。

你恨这个陌生男人,你恨他强奸了你,你恨他用发情的动物折辱你。你家里养了一条小泰迪,你想你大概永远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爱你的小日天犬了。

你恨这个陌生男人,你在心里骂他变态、骂他贱人、诅咒他出门被车碾成碎肉。但是你没办法骂他小题大做。这个男人的疯狂让你清醒地认识到,你的“小兴趣”真的在无知觉中夺去了另一个人的生命,这个人是某人的妹妹、某人的挚爱。

你持续失血,身体越来越冷。

你再次昏了过去。

7

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小区门口,浑身赤裸,满身性虐痕迹,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你爬起来,斥散围观人群,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有几个人没有离开,他们一路尾随你,甚至拿出手机录制视频。你疯了一般朝他们大喊,其中一人发出嗤笑。他们终于走了。

你被单元门锁在楼下,摁了家里的门铃,没人开门,最后是隔壁的陆阿姨出门买菜,看见狼狈的你,才大呼小叫地将你领去她家。陆阿姨问你周六晚上去哪里了,说你父母一天一夜联系不上你,急疯了,已经报了警。她给了你一件衣服,眼神在你身上睃来睃去,显然对那些性虐痕迹很是好奇,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问。

你的父母终于出现了,他们将你领回家中。你父母嘴里高呼一边“不肖子”一边双双抄起拖鞋,打算揍完再询问你事情的经过。你见了这夫妻双打的架势,下意识一个腾挪闪躲,不慎扯到肛门的裂口,于是惨叫一声摔在地上。你的父母对视一眼,为你做了一个全身检查,随即瞠目欲裂。他们送你去医院做治疗,你在治疗室里惨叫连连。

回家后,他们一脸严肃地问你事情的经过,你略去自己发送“写真”的部分不言,将事情说了七七八八,父母听罢出离愤怒,打算调动一切能调动的资源,为你讨个说法。你犹犹豫豫地拒绝了。

你的父母满脸不可置信。

“瀚瀚,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是你觉得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天哪!现在都20XX年了!你怎么比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太还保守?!”

你苦笑,数次尝试着说出真相,却始终说不出口。

8

你的父母最终尊重了你的意见,即使他们对你很失望,并且完全不能理解你的选择。你很感谢他们,开始认真反省他们这样的父母为什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父亲为你找的工作黄了,因为公司老板与你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你赤身裸体倒在小区门口时,他是围观群众之一。

你的丑态为父母招致许多闲言碎语,你觉得很抱歉,你的父母豁达地安慰你。

你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背起行囊,决定出门闯一闯。

9

最初必定是很艰难的。

你毕业一年半,失业一年半,除了拍摄“写真”什么事情都没干过。你的专业是建筑学,但是你连CAD快捷键都快要忘光。你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无亲无故,身上没有半分本事,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数次想放弃,有一次甚至买好了火车票——当时你甚至买不起回家的高铁二等座——不过,最终你还是留下来了。

你心里憋着一股气,你想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垃圾,那么一无是处,你想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变态露阴癖,你是有价值的。

你时常想起那对兄妹——强奸你的变态男人,和他间接被你害死的妹妹“甜甜”。

你梦见他们,一次,一次,又一次。

你梦见自己像一堆烂肉瘫在地上,身边是嚎哭着的、嘴里唤着“甜甜”的年轻男人;你梦见一扇上锁的木门,你砸开那扇门,发现一个娇小文静的女孩躺在浴缸里,血红色的水漫出浴缸;你梦见自己发阳具写真的日日夜夜,每当梦见这个,你总是无法醒来,就像陷入黏稠的泥淖;你梦见自己的人妖老婆,他是你“写真”兴趣的起点,然而你几乎想不起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后悔。

你意识到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善缘如此,恶缘亦然。

你意识到自己没有退缩的资格。

10

你进了一家很小的建筑公司,夫妻店,八百块的实习工资,没有交通补贴和餐补。这很苛刻,但是你别无选择。

实习期满,他们找个由头开掉你,并且毫无顾忌地当着你的面讨论招收新实习生作为廉价劳动力的事情。

你出了公司,大声咒骂无良老板,骂完,打开手机找新工作。

你有四十五天没领到薪水,兜里只有三百块钱,幸好之前已经交过房租。你吃了四十五天馒头,发誓这个月过去起码一年不吃馒头,然而新的实习每个月只有一千五,你依旧逃不过吃馒头的命运。

兜兜转转大半年,你的专业知识捡起来大半,图也越画越顺手。终于,你得到一个大公司的实习机会,虽然你知道留下来的机会尚不足10%,然而这也是一个进步。你任劳任怨地画图、做PPT、帮上司报发票、替上司打饭带孩子,同期的实习生说你心机深沉。

最终,你留下来了。

你的生活终于渐渐好起来。

拿到第一笔项目分红的时候,你给你的母亲买了一瓶香水,给你的父亲买了一套茶具,你的母亲开心得哭起来——你终于能够照顾你自己。

11

不过偶尔,你还是会怀念那些来自于陌生人的辱骂。

你已经很久没有纾解过性欲了。梦遗除外。并不是你不想,只是常规的性唤起途径对你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不过,你并没有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来之前的教训太惨烈,二来你的事业刚刚起步,工作十分忙碌,有时候赶图赶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你决定一个月后去看心理医生。再过不久就该变天了,相对其它三季,冬天的建筑行业向来清闲。

12

你打开诊疗室的大门,发现心理咨询师是一位老熟人——那个强奸你的男人。

你双腿发软,汗毛倒竖,转身就要往外跑。这完全是条件反射。那场血腥的强奸造成的恐惧已经被砌筑进你的潜意识里。根深蒂固地。

那男人抢先一步关上房门。

你尝试着越过他走出门去,却并不能够,他的体型比你壮硕很多。

那男人神色复杂地盯着你,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不自主地发抖,尽管已经竭力控制。你尝试着说服自己:“我不欠他什么了。我已经偿清。何况,那之后我再也没做过龌龊事。”

你说服了自己,但是你并不确定同样的借口能不能说服眼前的男人。你见识过他疯狂的模样。

那男人坐回沙发,示意你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你忐忑地坐下。那张沙发与男人坐的呈一百二十度角,这保证你们能自如地交流,同时视线不会尴尬地碰撞。

就这点而言,这是一间好诊所。

13

你觉得“看心理医生”的决定真是愚蠢透顶。

14

“说说你自己。”男人说。

“……我自己?”你十分害怕——这是事实,不管你承认与否——恐惧使你的反应能力直线下降。

“说说你自己,”男人重复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有什么困扰,或者别的任何你想说的事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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