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是什么样子？”杨迦追问。
黎白却没有再回答。
第135章 长相问题
杨迦终于照到镜子时, 才明白黎白那句“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平心而论, 镜子里这张脸很好看, 即便因为她目前的身体状态，让她瘦得皮包骨头，因而显得眼睛太大, 颧骨太高, 肤色太暗，却也难言那几分病弱之美。
但问题是，这张脸对她来说根本陌生得很, 此前从来没见过！
亏得黎白之前还能够对着这张脸深情款款，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杨迦上次下线的时候，的确是梦见过这具身体的种种经历，但是那毕竟只是记忆, 大部分都是比较重要却凌乱的碎片，蕴含的信息量又很大, 所以她当然没有注意过那个“梦里”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结果就是现在她差点儿没拿稳手里的镜子。
确切的说那镜子已经掉下去了, 但黎白伸手一挡，又被她抓住了。杨迦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黎白，“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有准备。”
“你……”杨迦语塞了片刻, 才想起来, 黎白既然连档案都查过，应该是知道这具身体长什么样子的。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就那么确定这是我？”
“本来不确定, 但你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就确定了。”黎白道。
她没有告诉杨迦，实际上在对方没有醒来的时候，她还去看过那几十位研究人员，尤其是其中也叫“杨迦”的那个姑娘。结果两个人的长相跟杨迦游戏里的脸都不是一回事。所以她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个才是她要找的杨迦。
所以她才会等在这里，让杨迦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她。
而杨迦看自己的眼神，黎白绝不会错认。
杨迦又纠结了一会儿，但事情已经这样了，目前她好像也只能接受。不过，她犹豫着，还是对黎白道，“我以前就觉得，我跟这个杨迦或许有很密切的关系，但应该也有不同。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她或许真的只是因缘巧合，才进入了这具身体里，本质上跟这个杨迦并不一样。
至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杨迦并不确定是否能够找到答案。而自己在这里，那个杨迦又去了哪里，更是个让人不敢去想的问题。
黎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她之前没有对杨迦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谁能心安理得的将另一个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呢？
虽然这并不是她们的选择。
黎白能够理解杨迦的这种心情，但是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再来一次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那个原本只存在于虚拟数据之中的杨迦，此刻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只能这样说，“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很多个我们已经知道的巧合，和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关键，才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你也别想太多。”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张开双臂将杨迦紧紧抱住，片刻后才道，“无论如何，我很感谢她。”
感谢她让你来到了我身边。
其实虽然猜不到，但作为经历过某些事的成年人，两人心里都对此有所猜测。
最大的可能，无非是那个杨迦的意识进入游戏之后，因为本人没有明确的主观意识，所以无法像普通玩家一样创建人物，然后逐渐溃散。这些散碎的思维碎片被系统捕捉并保存了起来。然后才在不久之前，机缘巧合被融入杨迦的意识之中。
当然，要达到这一点必定是非常困难的，其中有些步骤目前还难以窥见。
证据之一是那个几年前才来到希望星，并感染了第四代病毒的“杨迦”，杨迦也曾经在系统的信息流之中看到过她的记忆。虽然目前还不知真假，更不知道他们明明没有头盔，系统是怎么神通广大获得这些信息。
但应该正是因为这种不同——因为她的意识本来就是个数据构成的NPC，是完整的，而其他陷入沉睡中的人，意识则混沌模糊——所以杨迦才能够迅速苏醒，而他们则仍然在沉睡。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她不是杨迦，却也是杨迦。因为对方留在世上最后一点意念，最终是被她捕捉到了。想必也正是因为这种机遇，她才能够“下线”。
所以听到黎白的话，杨迦点点头，“我知道。”
不管是不是，就当做自己是，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这样想着，杨迦又拿起了镜子，“说起来，是我占便宜了。她长得比我好看很多吧？”
“只要是你都好看。”
黎白还是这句话，但杨迦再听到时的心情，已经与上一次不同了。
她忍不住问，“你看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别扭吗？”黎白进入状态的速度好像比她这个正主还要快啊！
“我知道是你。”黎白放开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的眼睛，跟别人都不一样，我能认出来。”
虽然这种说法玄之又玄，但杨迦选择了相信她。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之后两人还是很少有亲昵的举动，最多就是拉拉手、抱一抱，亲吻这一关杨迦自己过不去，黎白大概也差不多。这种隔阂，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之磨灭，别无他法。
这样，杨迦得以安安稳稳的修养。
随着机体各项功能逐渐恢复，她从最初的注射营养液，到口服营养液，然后喝没什么味道的流食，到最终能够吃一些比较清淡的饭菜，总算是变得像个“人”了。
但这种恢复，也就意味着离别的日子即将来临。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白婷跟着杨迦回地球去。一来杨迦对现实世界一片陌生，没有人帮忙的话要想安顿下来很困难。二来游戏里目前的局面，在杨迦成功登录之前，也需要有人帮忙稳定。
白婷的指挥才能有多少且不说，她是白姝亲妹妹这个身份却很占便宜。目前这种局部战争之中，她的身份更能稳定局势。
而黎白自己，自然是带着这一批身体已经稳定下来的研究人员回希望星去。他们目前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只能继续待在医疗舱里，时间太长，黎白等人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还能自然苏醒。留在月球上意义不大，把人带去希望星，或许还能设法找一下原因，将他们弄醒。
她们谁都没有送谁，也没有说过类似离别的话，在同一个时间登上飞船，飞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就在她们乘坐的飞船升空之后不久，便有一艘飞船在这里徐徐降落，从上面下来的，是地球方面派来研究DIE病毒疫苗的研究小组。他们将在月球组建实验室，进行这项研究。
至于这个实验小组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才组建出来，自然是因为这个过程中经过了一系列的扯皮。先是拿到研究资料的中华区内部各种争斗与妥协，但没等他们得出结论，其他两个区便闻风而来。
中华区虽然在地球三大势力之中比较强势，但当欧洲区和美洲区联合起来，他们也不得不退让。
所以最终这个杂牌的研究小组里的人员终于定下来时，时间自然已经过去了很久。
然后研究小组就直接赶赴月球，在这里成立实验室，所有的材料和资源都由地球方面提供，至于实验对象——冰冻基地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但当组长向驻守在这里的驻军提出这个要求时，对方的反应却十分惊讶，“DIE病毒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希望星那边研究出疫苗之后，已经过来把冰冻着的人都接走了——飞船才刚刚起飞不到半小时。”
……
虽然曾经在记忆片段里看到过不止一次，但当杨迦从飞船上下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时，还是有些不习惯。就连太阳似乎也被其遮挡，只剩下一片耀眼的惨白光亮。
游戏世界里不是这样的，那里山清水秀，阳光明媚。而这里，整个世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使得目之所及的每一样事物都显得黯淡无光。所以哪怕他们再高大，好像也少了一种动人心魂的力量，只剩下绝对的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