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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驯服呆霸王(108)+番外

柏杨也没有想到会有清单。有了这东西,事情就容易多了。他拿过手中翻看了两页,问黛玉,“妹妹可舍得这些身外之物?倘若舍得,这或许就是你离开贾家的契机。”

“杨哥的意思是?”黛玉问。

柏杨道,“今年冬天雪下得极大,咱们这里也就罢了,再往北压坏了不知多少房屋,冻死饿死之人更是为数不少。前几日朝廷开衙,议的第一件事就是赈灾。然而国库空虚,一时却从哪里筹措来这么多的钱粮?宫中朝中怕都在为此发愁。”

别看京城里因为几位嫔妃相继回家省亲,显得热闹非凡,实际上真正懂得保身之道的人家,都已经开始低调行事,务求不在这个时候惹上头的眼了。

黛玉没想到那么透彻的地方,但也明白了柏杨的意思,“杨哥是要我将这些东西捐出去?”

“是。”柏杨道,“这些东西,你拿在手里没用,也不是什么好事。正好咱们同长公主府有来往,或可请她从中转圜,将这些东西捐给陛下。”

柏杨说的是捐给陛下。

今上登基虽然已有几年,然而宫中还有上皇在,事事都要小心在意,日子过得并不痛快。比如国库空虚之事,人人都知道是为什么——无非勋贵大臣们动不动就向国库支借银子,而且从来不还,越积越多,国库按理应当还有钱,但实际上有的只是一堆白条。

然而细究之下,勋贵大臣们支借国库银子,无非也是花在了皇帝身上。当然,其中或多或少克扣了些,都是不能尽算的事。上皇年纪大了,既要面子,又念旧情,怎么可能因为当年自己消耗掉的银子,当真让臣子们来还?

于是这苦果,就只好儿子来吃下去了。国库没钱,又动不得那些人,便也只好忍着。

可九五之尊,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任由局面这么下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

柏杨虽然知道得不清楚,但是从之前的省亲,以及林祁当差的尚虞备用处一直盯着贾家乃至薛家的情况来看,恐怕今上已经做了不少铺垫,原文之中最后许多大族都被抄家,显然新皇的手一点都不软。

而且后世还有一种分析,认为林如海的死也有蹊跷,多半是政治倾轧,其中有没有新皇授意也很难说。而且林家这笔家产说起来不算太多,但也实在是不少,来源亦不能说是十分清明。以前林如海还在也就罢了,现在黛玉一个孤女,是决计留不住的。不如就此捐了买个好,还能表明态度站个队,免得将来被牵连进贾家的事情里去。

黛玉有些迟疑。其实许多事她心里都知道,所以也明白这笔钱贾家绝不会白放着不用,现在还有多少很难说。这份单子拿出去自然容易,但贾家恐怕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物的。

柏杨没有催促,只是让她自己想清楚。虽然眼下这样做的好处最大,但如果黛玉不愿意,也就算了。

反正他对皇权并无这时的人那种敬畏,想的也只是抱大腿。不过仔细想想,抱了大腿免不了就要卷进麻烦事里,说不准还不如现在这样自在。

再说,这终究是黛玉自己的人生,他可以给出建议和帮助,但路一定是她自己选的。

黛玉终究没让他失望,不过又提出了一点要求,想要将单子上的银子去掉,单留下东西。

柏杨闻言摇头,“不可,东西可以去掉,银子是必要留下的。”

“可……”黛玉欲言又止。

柏杨知道她是想说,这些银子贾家或许拿不出来,倒是东西多半还在。不过朝廷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急切间换不成钱,用处就不大。那就失去捐赠的意义了。

倒是东西可以去掉,那么贾家就算拿不出钱,也可以将这些东西卖了折现。

柏杨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现钱,急着要钱,贾家开价必定不高,说不准还能买一些回来,也算是慰藉一下黛玉的思父之情了。

黛玉听他分说得明白,不由一呆,眼泪就滚下来了。

第95章 乡君

这件事最后被薛蟠主动揽过去了。

即便赵子颐七八成可能即将成为自家妹夫,但薛蟠还是一样的看他不顺眼,且内心暗暗防备,不愿意让柏杨多跟他接触。

柏杨也觉得他出面比自己更稳妥些——毕竟薛家是他当家,有他站在黛玉身后,自然也能另其他人高看一眼。虽然和郡王不像是会以家世看人的,但这件事牵连甚广,未必就不会引来别的意外。

譬如这张单子拿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是将林家所有家产都捐出来了,以人之常情来推断,为自己留下一部分作为立身之本再正常不过。而且他们还会怀疑这拿出来的只占了一少部分,毕竟这世上高风亮节之人少,若非自己还有更多,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届时黛玉一个孤女却身怀巨额遗产,难免引人觊觎。

有薛蟠替她出面,又有和郡王从中周旋,就会好得多。

薛蟠带着这张单子,见到了赵子颐之后,却没有立刻就进入正题,而是先议论了一番时政,随后将话题转到了今冬的大雪上。

虽然长公主是上皇最宠爱的女儿,但是从赵子颐和林祁过从甚密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站在新皇这一边的。所以提起这件事,赵子颐亦是面上忧虑,“朝中官员只会满口大义,让陛下赈灾,问及灾银从何而出,又半个字都不说了。无非是念着陛下内库里还有些银子,想要挖出来罢了,着实可恨!”

“然而国库如此,人所周知,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薛蟠道,“到底赈灾要紧。”

赵子颐面上犹自不平,是啊,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那些朝臣们只管偷奸耍滑,将事情推个一干二净,到最后,这笔钱陛下恐怕还是免不了要拿出来。

他近来同薛家走得近,早当成是一家人,且同薛蟠往来得多了,倒觉得这个未来大舅哥全不是传言里那样不堪,相反许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见地,十分透彻。所以这会儿也没有隐瞒薛蟠,低声道,“陛下登基数年,因上皇还住在太极殿,未敢打扰,所以一向是在建章宫处理政事。世兄没有见过,那建章宫空置数十年,虽然时有修缮,到底还是有些损毁破败,怎可为帝王居处?然而说了几年要修缮宫殿,好容易筹措出些银子,倒又叫这些人惦记上了!”

建章宫原是太子理政之处,只有上皇当政之初曾启用过,后来太子日益跋扈、懈怠朝政,遂废置了。及至太子被废,这里自然更不会有人在意。就是平日里修缮,也多半是虚应故事。

因此今上登基之初,虽然经过好一番整理,但宫殿还是显得十分寒素。

当然那时今上未尝没有以此为苦肉计,表明自身孝道的意思,所以住在这里,倒也安之若素。然而他越是如此,身边亲近臣子们反倒觉得受不住。主辱臣死,堂堂天子之尊,尚要受此磋磨,岂不让人臣愧煞?

薛蟠闻言也略有动容,“常闻今上登基之后礼贤下士,仁政爱民,果然如此!”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见赵子颐满意了,他才道,“其实此事说易不易,说难却也不甚难。”

“哦?”赵子颐果然入彀。

薛蟠道,“当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不过一小小天灾,有何可惧?陛下所忧虑者,不过是有所掣肘。莫如跳出这些框架,不去与那些禄蠹之臣周旋,另辟蹊径,此事便反掌可解。”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不怕郡王笑话,我薛家虽是行商,只因当年祖上与太/祖有旧,获封紫薇舍人,顶着这皇商的牌子,纵使列侯之家亦不敢轻视,常来常往。每念及斯,我薛家儿郎没有一个不以此为傲的。”

“这我也听说过。”赵子颐笑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能名列其中,可见薛家豪富。”

薛蟠惭愧道,“都是从前的事了,我纨绔不堪,自从家业交给了我,便每况愈下,不过维持个体面罢了。——不说这个,我只是想说,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排在末流,然而为国尽力的心是一样的。当年先祖举家财资助□□,如今我虽然没有这样的魄力,但为今冬雪灾出些力,也是应当的。如此才不愧对了这皇商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