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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世子在上(126)

“身体要紧。”元恪沉默片刻,道,“回头朕得空了,去看望王爷。”

“多谢陛下。”元子青没有拒绝。

这一番套话都说完了之后,殿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元恪正不着痕迹的观察元子青。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之前也见过他,但元恪对他的印象,却始终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元子青时常会被先皇接进宫来调养。他小时候生得极好,惹人喜爱。可惜就是身体不好,人也显得有些病弱,不过即便是这病弱,在他身上,也能够显出一种别样的气质来。

那是元恪最熟悉的元子青。也许是因为最初的记忆过于深刻,所以直到刚才,他对元子青的印象都还停留在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身上。结果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上带着某种气势的人突然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闯进他的视线里,元恪才陡然警觉,如今这个元子青,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病弱之气。

而且他聪明、沉稳、机变百出……他想出来的那个答案,连先皇都曾满口赞叹。

一想到这里,元恪便突然不自在起来。哪怕他此刻是皇帝,元子青见了他,要先行跪礼,他还是觉得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明白皇帝面对福王时的那种感受了。但也许自己的感觉会更深刻一些,因为福王更平庸,而元子青则更加锋芒毕露,简直刺得他坐立不安,如果不能将这个人打压下去,他恐怕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皇位坐不稳。

元子青。

要怪就怪他过分能干,计谋也太出色,不管是谁坐上这个位置,恐怕都很难容得下他。

先皇临终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一句句重新浮现在元恪的脑海之中,最终都化作了斩钉截铁的四个大字:除掉福王!

他的心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皇帝缓缓回过神来,眼前的元子青低垂着头,这是一个顺服的姿态,借由这个姿态,他身上那种逼人的气势似乎完全消失,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人。这让元恪的心里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有些明白先皇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因为如果是他自己,很可能根本拿不定主意,要去动福王府。毕竟他们身上的,是从龙之功,而且劳苦功高,再说……

然而如果有了“先皇遗诏”,那么一切都可以推到先皇身上去了。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因为本来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

想到这一点,元恪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气。

自家父皇算无遗策,甚至连此刻的情形都算到了。如此一来,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那些事,究竟有几件瞒住了他?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直到有人来请元恪,殿内的气氛才终于一松。

元恪匆忙离开,只剩下元子青和元子舫站在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退出殿外,跨过门槛时,元子舫低声道,“陛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元子青转头看了一眼大行皇帝梓宫,脸上的表情连半分波动都没有,“他对咱们起了疑心。”

“疑心?”元子舫皱眉。这是怎么说的。

“暂时还不会发作,等丧礼过后再告诉家里。”元子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

元子舫点头。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添这么一件,简直令人头痛。原本以为新皇登基,一切就自然都没问题了。可现在看来,旧的问题固然消失了,新的问题却又来了。

登基大典就安排在三天后,那时宫中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丧礼的准备也都做得差不多了,便不至于这么忙乱了。

典礼并不盛大,却十分肃穆。元恪在百官的簇拥之下,谒太庙,祭先祖,最后皇袍加身,再由有威望的宗室亲长为他戴上皇冠,典礼便成了。从今日起,他就是大楚第七代君王。

登基大典对元恪来说,从表面上看来,除了换了一声衣裳之外,并没有别的不同。但是他面对朝臣的时候,却越发的自如了。好像从哪个仪式之中,得到了祖先的认可和某种神秘的帮助似的。

接下来便是大行皇帝丧仪。

帝王驾崩,举国皆哀,服丧三月。而在宫中,布置灵堂之后,上至新皇,下至百官及命妇,皆要服丧病入宫哭灵致奠,二十七日为止。

太妃和王妃及时被接回来,到了这一日,换上丧服,领着眉畔等人进宫去,在梓宫前跪哭。虽然并不是一整天都跪在那里哭,而是会按照品阶和身份,分批次跪哭,其他人则可稍事歇息。但即便如此,一整天下来,还是折腾得满面疲惫。

连着二十七天跪下来,身体差一点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好在最让人担心的太妃倒是什么问题都没出。她年纪大了,一旦出事,这种时候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然而太妃好好的,周映月反而出事了。

其实哭灵的过程中,她就比别人更容易累,也休息不好。脸色看上去简直有些吓人。虽然其他人都极力照料,但还是险些没有支撑下来。如果在哭灵的过程中倒下来,那就是大不敬,要被问罪的。

而终于坚持下来之后,回到家里,周映月便倒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了。元子舫原本要请太医来看,但是现在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点儿问题,太医们忙得脚不沾地,派人去请,竟是一个都没堵到。

周映月又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好暂时搁置。

却没想到,这天夜里她便开始腹痛不止,而且身下见红!

元子舫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到隐竹园来叫人,又要派人去请太医。元子青道,“也别去请太医了,街上找个医馆,请个靠得住的大夫便是。”找太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到人?

周映月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元子舫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听了他的话,才去安排人。元子青犹豫片刻,走过来道,“弟妹若是不介意,让我看看脉象。我之前略学了一点,不一定看得准。但试试也无妨。”

周映月微微点头,眉畔便上前帮忙将她的手拿出来,让元子青诊脉。

结果元子青诊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元子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听见他道,“是喜脉。”

“什么?”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然后元子舫才慢慢反应过来,“喜脉……我要当爹了?”但立刻又看到了周映月的脸色,担忧的问,“大哥,映月没事吧?”

“有事。”元子青一脸严肃的道,“已经有小产的征兆了。这样子非要开药安胎不可,还不知道是否能养得回来。”

元子舫被吓得脸色煞白,“大哥你的意思是……”

“孩子生下来,恐怕会先天不足。”元子青皱眉道。

眉畔忽然想起一事,问他,“若是有好的灵药呢?应当能够补回来吧?”周映月手里好像许多灵药……

“对。”元子青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我倒忘了,咱们还有不少好东西。我这就去开方子。等大夫来了,也让他把把脉,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再给他看看方子,若是可用,立刻就能喝药了。”

周映月虽然病弱,但大家的话都是能听见的。听到这里,心下才陡然一松,好在孩子没事。早知道是有孕的话,她就提早开始补身子了,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实在是之前的环境太差了,一开始逃命的时候还好,后来跟上三皇子,回京之后,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和绞尽脑汁之中度过,好容易松下来,皇帝驾崩,又要去哭灵。忙得一团乱,谁还能想到是否有孕上面去?

“亏得大哥会诊脉。”元子舫也是心有余悸。

元子青这手艺,还是眉畔怀孕的时候磨练出来的。别的脉象不敢说能不能摸出来,但喜脉嘛,在眉畔的身上试验了半年功夫,绝不会看错。这就省下了不少时间了。

不一时大夫被请来,诊过脉也是眉头紧皱,“唉,怀了身子的人,怎么这样糟蹋自己?再折腾两日,这孩子就保不住了。我回头开个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