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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世子在上(113)

曲宽多少也猜出了一点意思来,便不再说话。

他当然也不忿眉畔的遭遇,可这毕竟是福王府的大事,没有他插嘴的余地。君就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福王府就算想要反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事情弄清楚了,但接下来该怎么办,暂时却没什么头绪。于是众人便各自散了,让眉畔好好养身体。

福王临走前,邀请曲宽在府里多住几天。曲宽则表示会照看眉畔到出月子,到时候她的身体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福王又叮嘱元子青安排好一切之后,到自己那里去一趟,然后才走了。

元子青这才对曲宽道,“不料世叔竟真的来了京城。上回收到信,我就该想到的。亏得有世叔在,否则今次之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对着元子青,曲宽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叔想必也猜出一二了。自从我的身体治好之后,宫中便一直动作频频。如今……”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曲宽也没有追问,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将每一句都说尽,让对方自己去理解才是最好的。他想了想,才道,“若是如此,纵然这一次能躲过去,往后也难。”即便福王府知道是皇帝做的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造反吗?

元子青道,“此事已经略有眉目了,只是恐怕还要请世叔帮忙。”

“罢了,我特意赶来,就是来帮忙的。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曲宽道,“现在先不说那些,带我去看看孩子。”

“好。”提到孩子,元子青脸上的表情立刻飞扬起来,“因这件事,府里又忙又乱,一时还顾不上给孩子取名。从前想的都是女孩儿的名字,不如请世叔赐个名?”

他这么说也是有的放矢的。自来名字都是亲长所赐,除非亲长觉得自己取不出好名字,或是想要求的人地位更高,威望更重,否则是不会将这权力相让的。

比如村里的农夫请秀才帮忙取名,一来秀才有文采,取的名字好听,二来秀才身上有功名,自家孩子说不定能沾上几分文气,将来也是读书的材料。这个道理,换到别处去,也是一样的。

似福王府这样的人家,除非是皇帝钦赐,否则寻常人是不会有机会给元子青的孩子取名的。但曲宽既是眉畔长辈,如今及时出现,帮了不少忙,元子青才有这一请。

曲宽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名字自然有王爷来取。若你当真有心,我就给他去个乳名,讨个吉利。”

“多谢世叔。”元子青立刻道。

两人进了奶娘带着孩子住的套间里,晃儿连忙迎上来,低声道,“世子,曲先生,小公子睡着了。”

“我进去看看。”曲宽说着走了进去,元子青连忙跟在后面。但见曲宽脚步飞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走到了摇篮前。然后弯下腰,探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脉象,然后又查看了五官四肢,这才直起身来。

退出来后,曲宽略略沉吟,便道,“这孩子有福气,四肢有力,五官方正,只是小孩儿家可能反倒压不住。世间事难有十全十美,总不好叫他都占了。不如就叫小九。”

“多谢世叔赐名。”元子青答应得很干脆。

转回头便去跟眉畔说,“我请世叔给孩子赐了名字,叫小九。”

眉畔很惊讶,“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外人听了,还以为他是第九个孩子呢。”该以为她有多能生啊?

“世叔说,世间事难有十全十美,余出一分来给别人,就叫小九。”元子青脸上带笑,“是个好名字。”

“可不是嘛,就算余出一分来,他也占了九分。可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看叫小四小五就行了。”眉畔道,“叫了这小九,我怕传进宫里去,又让人多想。”

“说得也是。”元子青沉吟片刻,忽然拊掌道,“我知道了,就叫四五,合起来还是个九,如何?”

“只是也太奇怪了些。”眉畔设想了一下,将来假如孩子犯了错,元子青一脸严肃的训斥他,“四五,你给我跪下!”自己就在一旁哭,“娘的四五啊,你爹怎么这么狠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是叫小九吧。”她立刻改口。

就算被宫里记住,也总比那不靠谱的名字强得多。

于是昨日才新鲜出炉福王府第四代第一人,就正式被命名为小九。当然,等福王腾出空儿来,想必还会赐下个正式的大名。但那并不着急,只消在他启蒙之前取好就可以了。

反正福王自己就是宗正寺卿,什么时候上玉碟都十分方便,不必赶时间。

安排好了院子里的事,元子青才去了澄庆园。元子舫已经在那里了,福王见他也来了,便道,“叫你们兄弟过来,是有件事要商量。”他从桌上拿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元子青,“看看吧。”

元子青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竟然都是脉案,他看完之后递给元子舫,斟酌片刻,开口问道,“爹,这是那位的?”

“是。”福王点头,“最近一个月的。”

“脉象看不出什么来。”元子舫道,“倒是这个诊断挺有意思。”

在脉案上记录,皇帝最近不思饮食,难以入眠,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太医院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找出病因是什么,因此不敢开方子,只好这么拖着。

思及自己最近几次见到皇帝时他的模样,似乎确实比从前憔悴了几分。

福王对元子青道,“要请哪位曲先生帮忙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病症。”

“好。”元子青便将脉案收了起来。父王又叮嘱他看完了赶紧烧毁,然后才让他离开。

等人都走了,他自己坐在书桌前,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走到这一步,他跟皇帝之间的关系,便算是彻底的断了,之所以还未撕破脸,多半只是顾虑压在头上的那位长辈罢了。

只是从去年来,太后的身子就每况日下,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楚。

为了这一大家子人,福王也不得不早作打算。只是想及从前兄弟之情,难免伤感。难道在皇家,为了那个位置,就真的没有兄弟可言了吗?没坐上去的时候,要相互提防扯后腿,争着坐上去,为此不择手段。等坐上去了,还是要提防着其他人再抢走。

孤家寡人……帝王身边,莫非容不得一点真心么?

……

元子青带着牛皮纸袋回到隐竹园,便直接去找了曲宽。

对于他拿出来的脉案,曲宽没有任何疑问,看过之后还给他,只说了两个字:“可治。”

然而元子青没有问他怎么治,而是问:“若不治会如何?”

“病入脏腑,药石罔救。”

元子青眼神一凌,片刻后才问,“那依世叔看,病人还有多长时间?”

曲宽斟酌片刻,道,“若是不治,只在一两年之内。”

饶是元子青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这份脉案,就跟曲宽这个人一样,来得太是时候了。他们现在担心的无非就是皇帝的态度,他对福王府,究竟是还能优容一段时日,还是已经欲除之而后快了?

之前还需要猜测,毕竟如果皇帝还能活十年,压制住福王府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要处理此事,也不会急在一时,他们可以从容准备应对。可如果皇帝只有一两年的时间,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该为将来的新皇铺路了。

他还能容得福王府继续存在吗?这已经不是皇帝是否忌惮福王府的事了。——就算福王对皇帝忠心,但新皇呢?年纪轻轻骤登高位,是否能够压制得住这位皇叔父?

就像是古往今来所有为了给儿孙铺路,杀掉劳苦功高的肱骨大臣的皇帝一样。拔掉所有的刺,才放心将他交给后人啊。

“世叔……”元子青不免有几分踟蹰。

曲宽摆摆手,“我今日不过看了个脉案罢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世子请放心。便是为了我那侄女,我也不会犯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