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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42)

作者: 宋羽昭 阅读记录

程丰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非常害怕杭慧,杭慧就像一根鱼刺,无情牵扯出那些肮脏不堪的记忆,卡在他的喉咙里很多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鱼刺扎破了喉咙,受伤的地方开始腐烂发炎,他没有办法告诉别人他很痛,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治,也没有人能够给他治。

他害怕杭慧背后那股强大的势力。

他害怕当年的事情败露,自己变得一无所有。

他害怕想起董宛夏,想起曾经那个一无所求却又毫无保留爱着自己的女孩子。

程丰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留下电话录音,是他不得不做的自保行为,让他像对付董宛夏那样去对付杭慧,他真的没有勇气。

杭慧有一句话说得一针见血,程丰是懦夫,他只会伤害一心一意爱着他、毫不设防的董宛夏,却连杭慧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去触碰去拔,欺软怕硬大概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程丰比任何人都要鄙视、憎恶这样的自己,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步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他受够了贫穷,受够了白眼,他太需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残酷的现实摆在他跟前,没有钱没有势,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拿什么去跟那些富二代星二代争?

杭慧相信程丰不敢说话。

她就是有这个自信。

杭慧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丢到程丰跟前,说道:“你把录音给删掉,从此以后我和你就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倘若你敢做些什么手脚,程丰,就像你说的,我不只能够要你的命,我还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却不得求死。”

杭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有那样的资本,那张银行卡静静地躺在程丰跟前,程丰只觉得自己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侮辱吗?就算是侮辱,他程丰也只能受下,要是稍微识点抬举,他甚至应该道一声谢谢赏赐,犹如封建社会那些卑躬屈漆的奴才一样。

程丰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他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杭慧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临别之际又转身看了一眼程丰,冷哼一声,说道:

“说起来,董宛夏这个人最令人可怜的,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你这么一个人渣,偏偏还不知道及时止损,一头扎进来了之后就一条道走到黑再不肯回头,程丰,你要是有点人性,你就该给董宛夏守身如玉,否则今后死了下地狱,你看董宛夏会不会放过你?”

杭慧五十步笑百步,指责程丰没有人性,拿着包走得干脆潇洒,程丰一直狠狠盯着杭慧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当中,程丰才再也控制不住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丢在地上。

陶瓷杯子在地上碎了一地,服务员闻声赶了过来。

“先生,你——”

服务员为难地指了指程丰造成的狼藉,程丰冷眼看了服务员一眼,将杭慧留下的那张银行卡递给服务员,说道:

“破损的物品赔偿费用从这里扣除,有多的,你就给我捐了吧。”

“先生——”

服务员不明所以地拿着银.行.卡,开口想要叫住程丰,程丰却已经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雁归来咖啡厅。

失魂落魄?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多年没在程丰的身上出现了。程丰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不论那一天的工作有多累,心情有多糟糕,人前永远都是保持了一副彬彬有礼、谦谦公子的形象。

可是这几天,无论是那次拍摄杂志痛骂化妆师还是这次咖啡厅见杭慧砸杯子,程丰已经失态很多次了。

程丰进入电梯,弯下腰捂着肚子,胃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脚,这些天程丰总是做恶梦,睡到半夜的时候感觉到窒息,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程丰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空旷的房间安安静静,程丰将自己的房间布置地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柜子,落地的窗户厚重的深灰色窗帘,除此之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杭慧说程丰应该守身如玉,其实自从和杭慧分手之后,程丰就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连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他不自知地换上了一种名为恋爱障碍的心理疾病,他再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什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

或许,程丰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喜欢。

而他把喜欢他的董宛夏推向深渊的时候,才是彻彻底底讲自己隔绝在了感情的门外,他的心成了一颗石头,被埋葬在无尽悔恨的深渊,他永远都再等不来救赎,除非死亡,他才能够从那烂泥里面脱身。

不,即便死了,他程丰也是埋在烂泥里面。

第35章 镜像(十四)

宋一鸣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宋一鸣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只觉胳膊有些酸涨,刚要转个身,却见自己的跟前趴了一个乔云。

乔云一头栗色的长发由一根黑色的皮筋扎了起来,整个人趴在床沿边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冗长,睫毛下边是一片阴影,窗外透进来斑驳的树影,影子随风影影绰绰地摇曳着。

宋一鸣想起来了,他开车送乔云回家,路上遭人追车,出了车祸,所幸,乔云没事。

宋一鸣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乔云的脸,若是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做这般冲动出格的事情,宋一鸣向来都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但是那些规矩那些礼仪,一旦碰上了乔云,就好似统统被瓦解了一般,只想着:靠近她,再近一点,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替她挡下所有的不快乐和不幸运。

乔云脸上的皮肤温温热热的,鼻息之间温热的气息打在宋一鸣的手背上,宋一鸣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烧得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是那双手却是贪恋着不肯放开。

“乔乔。”

当初乔云无数遍强调,宋一鸣还是别别扭扭地不肯喊这两个字,如今这两个字却是异常自然地从宋一鸣的嘴里说了出来,一遍遍,轻声地呢喃着,好像念着这两个字,他就能够把乔云留在自己身边,能够无视她身上带着的尖刺,能够将她紧紧抓住。

宋一鸣想,他大概是魔障了,从小到大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异性的他,甚至被朋友嘲笑千年单身狗的他,会这般牵肠挂肚地将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

这种喜爱,不似对于家人朋友的关怀,这种喜爱,是这个人皱一下眉头、落一滴眼泪,都能够叫他急得犹如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想尽一切办法,只想要让这个人笑一笑。

乔云睡得有些不□□稳,蹙了蹙眉头,吓得宋一鸣赶忙收回了手,下一瞬间,乔云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碰撞在一起,宋一鸣盯着乔云那双发亮的瞳孔,蓦地,乔云冲着宋一鸣笑了笑,转而闭上了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乔乔……?”

宋一鸣不自觉地喊了一声,不明白乔云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却一字都不与自己说,自顾自地又睡了过去?

“别吵,我困,再睡一会儿。”

乔云嘟囔着说道,宋一鸣从未见过乔云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带着厚重的鼻音和一丝没睡醒的慵懒,一字一句犹如一根羽毛一遍遍地撩拨着宋一鸣的心尖,宋一鸣不禁一笑,想了想,还是伸手拉了拉乔云的手臂:

“别这样睡,容易落枕,你躺上来睡。”

“嗯?”

乔云半梦半醒地抬起头,宋一鸣不禁脸一红,怕乔云误会,忙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躺上来,我去沙发上睡。”

“噗——”

这次换做乔云笑了,说道:“我一个健康人睡病床,你一个伤者睡沙发,宋警官,你这是什么道理?”

宋一鸣一时语噎,却还是执意要让乔云睡到床上来,从前加班的时候他也干了不少趴着桌子睡过去的事情,第二天醒来百分百地要腰酸背痛,那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并不想让乔云受这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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