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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76)

灵江心里抽了一下,他垂下眸子,额角静静抵着殷成澜:“如果没有找到……我替你杀了皇帝,铺好你想要的路,这两个月的时间不会让你白白浪费的。”

殷成澜望着昏暗中近在咫尺的人,他看不清他的面孔,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沉重,纠缠在他身上的手好像也缠住了他的心脏,随着刚刚那句话说出,猛地收紧了力度,让殷成澜心口忽然一疼。

他沉默下来,躲开灵江的亲近,侧头望着黑漆漆的屋子,渐渐下大的雪在纸窗上留下凋零漂泊的舞姿,殷成澜茫然的想,什么时候才会天亮呢?

“我不答应。”他说。

灵江看着他的侧脸,黯然闭上了眼。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在黎明前停了下来,屋外白茫茫的一片。

殷成澜醒过来时,发现床上的人竟然不见了,他摸着冰凉的床侧,心里一时极不是滋味。

这时,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殷成澜抬眼,看见灵江站在门口,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殷成澜抿了下唇,眼睛往四周飘了一下,才落到灵江身上:“你去哪——噗!”他刚张嘴说话,一只雪球骤然砸到了他脸上,噗的一下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炸了天女散花。

殷成澜恼怒的抹掉脸上的碎雪沫,“灵江你——噗噗噗!”

馒头大的雪球一个挨一个向着殷成澜扫射,趁其不备攻其不意,砸其脑袋,冻其丫的,才能一解灵江憋了半夜的闷气。

这小鸟可真是狠啊,一大早爬起来专门做了十几个雪球,就等着这个时候呢,他丢雪球时又狠又准,连给殷成澜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照着男人的脸就砸去,那雪球让他团的特别瓷实,砸到脸上不仅冷,还疼,十几个雪球下去,殷成澜连骂都不敢骂了,直接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气闷的大声道:“灵江,你胆敢以下犯上,你这是大逆不道,你——”

灵江缓缓走到床边,抬高了手,笑嘻嘻道:“行了,出来吧,逗你玩呢。”

被子下面的一坨动了动,殷成澜觉得丢人丢到家了,此鸟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快爬到他头上了,他咬牙切齿的拉开被子,正要好好说教说教他,刚露出脸,就见头上一团足有一个石磨那么大的雪球,毫无预兆,对着他当头一砸。

那场景不可谓不壮观,不可谓不绚烂,不可谓不解气啊!

殷成澜:“……”

他清楚的看见雪球后面灵江得意的坏笑,眼前一黑,背过了气,身形晃了晃,似乎竟要晕了过去。

不过,不知是被砸晕过去,还是气晕过去,总而言之,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似乎哪个原因都丢脸,于是在即将倒下去的瞬间,生生撑住了身体,就这么硬邦邦的坐在满床的雪里,将灵江的祖宗十八代拖出来问候了一遍。

“十九。”灵江喊道。

殷成澜快被气死了,拍开脸上、肩上、脖子里的雪,怒气冲冲的抬起眼。

灵江蹲在床边,扬起头,执着的说:“如果最后你注定要死,我宁愿你死在我的手里。”

殷成澜一愣,灵江伸出通红的手握住他:“这样我才甘心放开你。”

他眼里的深情在大雪纷飞里剔透澄清,就像是殷成澜此生都不会见到的天山湖泊的干净透明,他怔怔看着他,喉咙酸涩发紧,低头看见自己一身的碎雪,没话找话的喃喃道:“你这么说是怕我生气吗…..”

灵江眨了眨眼,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谁说不是呢。”

殷成澜:“……”

刚刚的感动瞬间便被狗吃了。

就在灵江想尽办法要让殷成澜去疆北时,没过几天,连按歌忽然一骑飞尘踏雪奔来。

他刚一到古寺,就将一包东西丢给了殷成澜,好像多摸一下就烫手一样。

殷成澜看他一眼,打开包袱,看见了一封火漆封金的信。

他脸色稍变,捏着那封信半天都没打开。

灵江蹭过去看,嗅到了一股来自信纸的淡淡清香。

殷成澜沉默着取出信纸,不情不愿的打开来。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用娟秀的墨迹写着:雪漠部落,速来。

第50章 寒香水(十一)

疆北并非地名,而是大荆以北, 疆土之外的蛮荒地, 此地靠北, 乃是一片幅员辽阔的地域。

但由于地理极偏, 气候严寒, 土地虽广阔但贫瘠,莺飞草长时也不见什么绿荫果实,只有细草如漠,延绵不绝铺向远处。

所以再往北,很少见大国集结, 多是以部落为族群的游牧民族,而雪漠部落便是其一。

简短的六个字,殷成澜看了很久。

灵江不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却发现殷成澜见到信时明明一副不愿接住的模样, 等信纸打开, 又流露出他身上很少有的情绪来——那种温柔珍重小心翼翼。

灵江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谁寄的信,那么香, 不怕给鸟熏个跟头吗。

他冷冷的盯向连按歌, 在半空中无声和他对上视线。

——谁?

连按歌挑起眉梢, 张了张嘴,回给他两个字。

但大概是这两个字对灵江而言太过于陌生, 以至于他没意识到是什么, 又要去问, 就听殷成澜道:“跟你有关系吗。”

灵江眸中一暗。

殷成澜仔细的将信纸叠起,珍而重之的放回信封里,故作姿态的优雅拂去包袱上的残雪,说:“按歌,计划有变,准备准备,我们要去疆北了。”

说完操控轮椅往屋里回,轮子在雪地里碾压出两道痕迹,灵江在他身后语气发冷道:“你之前一直不同意的。”

殷成澜头也不回:“我改变主意了。”

灵江盯着他的背影:“因为那封信?”

“这跟你也没关系。”

灵江眉间隐有风暴,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动手,却忍不住臭骂了一句:“殷成澜你混蛋!”

殷成澜侧头拍掉肩头的雪沫:“彼此彼此。”

一旁围观的连大总管眼睛滴溜溜在二人身上转了好几圈,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他站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凭空感觉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乱溅,为了不‘情人发火殃及总管’,他有眼力的往一旁躲了躲。

十步之外的主子背对着他,说:“过来,推我进屋。”

“好嘞。”连按歌立刻狗腿的答应,递给灵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正要颠颠过去,就听殷成澜道:“我说的是他。”

刚把马屁端出来,准备拍上去大献殷勤的连大总管一僵:“......”

他身旁的灵江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到轮椅背上,雪地里很滑,轮椅猛的受力,蹭的一下滚出去老远,直奔着屋檐下的台阶而去,眼看殷成澜就要摔个四仰八叉狗吃屎,幸好在最后滑倒的瞬间,他勉强稳住了身形,不至于丢人丢到家。

殷成澜心有余悸的在轮椅上坐好,心道:“惹不起惹不起,此鸟太凶残了。”

扭过头,脸上假模假样维持着‘我不慌’的表情,疑惑道:“我娘跟你有关系吗?”

灵江脸上一时空白,看见殷成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才明白自己这是掉坑了,他神情依旧冷冰冰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傲娇的看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是你娘。”

扭扭巴巴走到殷成澜身边,扶住轮椅,说:“你怎么知道以后没关系,我这不是问清楚了,好带点礼物给她老人家。”

殷成澜笑着睨他一眼,没揭穿他。

灵江推着人回了屋子,“啪嗒”一声关上了屋门。

古寺的小院里白雪皑皑,清幽安静。

一阵寒风吹来,吹乱了连按歌的头发,他僵硬的站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扬起头看着天空,看起来很想仰天大叫。

不过碍于他怕被雪崩埋了,只好忍住了,默默捂住自己的眼。

感觉要瞎。

用过午饭,殷成澜与连按歌去见了睿思公子和他娘亲,协商计划推迟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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