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临朝(146)
石弘禄闻言一愣，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赢姬，“娘娘，那徐妃不会是你……”
他摇摇头，不不不，皇后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又贤良淑德，不会出手要人命。
赢姬却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徐妃没有怀孕，是本宫安排的。”
“娘娘你……”石弘禄不知该说什么，对赢姬失望许多。
赢姬失笑，“怎么？觉得本宫很可怕，对吗？”
石弘禄沉默了，在他印象中，女人都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赢姬虽贵为皇后，却到底是女人，哪里做得来如此狠心的事？
“石大人这般认为，本宫也不怪你，只是本宫断断没那么狠心。”赢姬转过身，看向窗外，此时天边夕阳如血，染红半边天。
“娘娘您是说此事另有其人？”石弘禄忙问，他宁愿相信没那么心狠手辣。
赢姬回头看他点点头，“本宫原本只是想设计让静妃导致徐妃小产，如此一来可加速两家的争斗，可没想到有人从中横插一杠，徐妃惨死，本宫心里也很愧疚。”
“娘娘是想让两家相互牵制，让他们腾不出手来对皇上不利？”
赢姬坦诚以待，石弘禄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有话便直接说。
“没错，原本本宫只是想制造件大事，转移一下朝野上下的注意力，让皇上失踪的消息能隐瞒得久一些，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天禧兵临庸关是本宫始料未及的，天禧王怕是早已得到皇上失踪的消息。”赢姬幽幽道，语气很是疲累。
石弘禄认真看赢姬，二十出头的皇后，很年轻，看着还似当初刚入宫的模样，只是眼中再无当时的清澈，仿佛藏了许多心事，如海般让人看不穿。
他有些恍惚，原来，皇后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后。
“娘娘，徐妃一事您打算怎么办？”石弘禄明白事情轻重缓急，徐妃的死和国之大事比起来轻太多。
赢姬低头，微微一笑，瞧，在男人眼里，人命远远比不得江山社稷重要。
她想起多年前自己觉得徐妃定是劲敌，定不好对付，时时防着，现如今再回头看，谁又能比得过江山权柄？石弘禄都已不再关心她是否冤屈。
“还是要查的，查到谁便让谁偿命，石大人，你是皇上信赖的大臣，本宫有句忠告要说。”赢姬抬头郑重看他，眼里的认真前所未有。
石弘禄一愣，也无比慎重，“娘娘请说。”
“这件案子，最好拖着，拖到皇上回来，拖到江山一统。”赢姬说罢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知道琮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石弘禄当然知道，琮律自从南境败北后便回金陵负责情报工作，许多不堪龌蹉的手段他都能使得出来，是个不干净的人。
此时就算查到琮律头上，皇上回来也会为他平反，不为别的，只为有许多事别人不能做，琮律能做，皇帝需要他。
“臣谢娘娘提点。”石弘禄深深弯腰。
赢姬勉强一笑，“石大人，朝堂之上，你保重，有该弯腰时，别直着。”
“微臣……明白。”他点点头，话毕，他似乎想起什么，道：“娘娘，臣有一挚友在苍云郡，或可助娘娘一臂之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制衡放可平安
庸关之行不能拖，赢姬将徐妃案交给石弘禄，翌日便告别太上皇夫妇、西京王夫妇离京了。
皇后依仗依旧，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数里，她回头看一眼金陵巍峨城墙，“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娘娘是不放心三皇子吗？”紫英心疼的问。
赢姬微微点头，“是啊，烨儿虽有祖父祖母疼爱，可父母都不在身边，留守儿童很苦的。”
紫英语塞，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赢姬却是轻轻一笑，“终究，两难全的，只希望再回来烨儿不要问这是哪位大婶。”
“娘娘，不会的，三皇子定日日念着娘娘。”紫英忙接话，“您要是舍不得三皇子，大可带着一起走。”
“母后不会允许，烨儿可是她的命根子。”对于婆婆如此疼爱儿子，赢姬很满意。
烨儿是儿子的小名，太上皇取的，太阳的意思，可见二老对他的疼爱，并给予厚望。
顾衡也觉得烨字极好，便取名顾君烨，原本要周岁时才公布的，可顾衡不在，赢姬也离京前往庸关，等不得了，只能提前昭告皇子名字。
赢姬对这个名字也是极为满意，好听。
抱着菜团，听着耳边马踏青山的声音，凤驾渐渐消失于站在城头相送人的视线里，赢姬去庸关，太上皇、太上皇后率领文武百官并宗室众人送别，很是郑重。
出了金陵，大约走两三天路程的样子，长公主来了，她是乔装出现来见赢姬的。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她行大礼，跪拜大礼，“臣替顾氏皇族谢娘娘。”
“起来吧，说这些见外了，长姐。”赢姬亲自扶她，她抬头，神色凝重。
“娘娘，庸关形势不乐观，此去凶多吉少，您……”顾梧桐有些不放心，“真的要去吗？”
“长姐，金陵亦是不轻松，皇上身在春城，金陵要全靠你一人撑着。”赢姬拉她到夜间歇息的营帐里坐下。
顾梧桐坐定后，认真看赢姬，想从她脸上、眼里看出胆怯，可是没有，赢姬神色异常坚毅，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
“长姐有什么打算？”赢姬亲自给她倒茶，“徐妃死了，静妃是直接嫌疑人，徐秦两家算是废了大半，可还是不保险，万一……本宫是说万一皇上有个什么不测，长姐打算怎么办？”
顾梧桐一愣，神色肃然，她愣愣看着赢姬，“娘娘想……？”
赢姬垂眸，为自己倒了杯茶，“长姐，本宫不会左右长姐的决定，你做什么决定本宫都支持。”
“娘娘，臣虽然粗枝大叶，可也明白，徐妃的死定让徐家疯狂报复，秦家与徐家算是结下死仇，若江山落在两家其中一家手里，大周便完了，唯由三皇子继承大统，大皇子、二皇子相互制衡，江山方能稳固。”顾梧桐能说出这番话，是将赢姬当自己人。
赢姬轻笑，看来所有人都看得明白，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怎么看不明白？就连徐太傅都转变了态度，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长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赢姬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刚穿来时时，眼睛很亮，很清澈，同时还有些聪明的样子。
顾梧桐摇摇头，“你是皇后，有谋略是应该的。”
赢姬望向漆黑苍穹，天空一轮弯月格外孤独，“长姐，请长姐保护好烨儿，保护好皇上的所有孩子。”
“这一点你放心，臣职责所在。”顾梧桐答应得极快，没有犹豫。
赢姬与她对视，两人相视一笑，赢姬心想，长公主亦不是当初的长公主了，若是以前，她断看不穿那些深层次的政治问题。
与长公主分别是在翌日后，这次与上次去太康不同，很赶，几乎是稍作休息便继续赶路，是以走得很快，不出月余便到了禹水之畔。
不过前往崇郡侯驻地之前，赢姬乔装离开了大部队，由计无归、霍驰保护，紫英也跟着，四人直接去苍云郡，持石弘禄给的地址找到归隐田园的军事家蒋楼星。
蒋楼星如今九十五了，是位极其老态的老人，不过精神极好，赢姬见到人时他正在给菜地除草，身边跟着位长相清秀的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
见到赢姬青年站起来长揖问：“不知公子可是来自金陵？”
赢姬此刻也身穿男装，看着就是个俊俏公子哥儿，这一路上霍驰摇头不已，一行四人，他怎么觉得自己最丑？
赢姬学着男子做派也抱拳揖礼，“正是，敢问蒋老可在？”
“公子里边请。”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赢姬四人被请到篱笆院里坐定，蒋楼星已洗手过来，“贵人能屈尊降贵来老夫这乡野山村，招待不周，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