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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大白莲[娱乐圈]/成为影帝男人的日子(48)+番外

可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梦安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农历十一月初七,乌云密布,天空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压得人们透不过气。

已经困在租界三天的林曼莉,神情恍惚地走在小路上。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女失去了活力,她的头发凌乱,上衣扣子错了几个,可她像是浑然没有注意到。间或有日本士兵对着她调笑,甚至有人上前动手动脚。林曼莉抬头看着那些日本士兵,无神的眼中闪过了恨意。日本士兵不悦地嘟囔了几句,大意是说她支那母猪想死,然后随手甩了她一巴掌。

林曼莉的脸侧向了一边,嘴角很快溢出了血迹,她慢慢转过头,在一众嘲笑她的声音里,啐了那人一脸唾沫。

日本士兵被激怒了,嘴里骂着手里跟着掏出了枪,压在林曼莉头上要开枪。枪响的时候,日本士兵倏地瞪大了眼,愣愣抬手摸摸头,上面的帽子已然被枪子打飞。

顾怀深转着抢,勾着嘴角冷笑看着那些纷纷举枪对准他的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了林曼莉面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她。他的下属也都掏出枪,同日本士兵剑拔弩张,气氛仿佛在此刻凝固。

日本大佐出来的时候,先是打了士兵一巴掌,而后对顾怀深说都是误会,人他可以带走。顾怀深拽着林曼莉手腕,把她护在怀里走了出去。刚走出租界,林曼莉就晕倒在了顾怀深怀里,顾怀深叹口气,打横把人抱起,送到了梦安那里。

梦安看着林曼莉,眸光之中有震惊、有愤怒,亦有后悔。

顾怀深点了烟,倚在窗前吐烟圈。良久,他转过头,对着梦安说道:“明天一早就带她走吧,上京的天,怕是要变了。”

梦安替林曼莉盖好了被子,眉头微蹙,沉声说道:“那你呢?”

你会走吗?

“我?”顾怀深望着窗外,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我走不了,也不能走。”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清冷落寞。窗外寒风呼起,只有三两颗残星孤零零挂在天上,闪着微弱的光。

伊人乘风逝世。

梦安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这句话。或许是月光清寒,又或许是这样的顾怀深很美,美得不真切的东西,总会让人感觉虚妄。片刻之后,顾怀深拈了烟,走上前来用力抱了抱梦安,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声,珍重。

梦安手垂在两边,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目送顾怀深的背影消失在弄堂拐角时,梦安忽然有些不祥的的预感——

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顾怀深死在一个雪夜。

日军占据东三省后,带兵南下。国内本该协同作战,当局却作出了烧城且不抵抗的指令。大部队纷纷后撤的时候,顾怀深站了出来,他拒绝放火毁城,誓死抵抗侵略,希望可以击退敌军。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驻扎在上京的日军与前来进攻的日军灵应外合,守军腹背受敌。弹药匮乏,食不果腹,守军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能逃的民众早就逃了,剩下的是手无寸铁的贫困百姓。在顾怀深还在拼死守诚的时候,有人说,算了吧,投降吧,我们守不住的。

先是一个人说,后来是两个,而后越来越多。

顾怀深想安排他们转移,但是没人听他的。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即便是上京失守,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农历腊月初八,没有腊八清粥,只有战火燎原。

顾家军最终没有守住上京,日军集中了战火,上头不给支援,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场保卫战失败的引子。可是顾怀深与军士们没有选择投降,子弹没了,上刺刀,战友没了,我顶上。

他们呐喊着,拼杀着,身上溅了别人的血,也染了自己的血。

子弹穿透顾怀深胸膛时,他正要拔除刺进敌人身体里的刀。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有血色还明显。顾怀深抽出刀,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那嫣红的鲜血,像极了晚春盛开的花,像极了梦安薄凉的唇瓣。

他将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想要笑,眼泪却溢出了眼眶。

想他。

很想他。

想再跟他说说话,看他笑靥如花,听他戏里话天涯。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明明极不甘愿,可是顾怀深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还向前伸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他的瞳孔慢慢失去了焦距,雪花落在他身上,一片,两片……遮住了尸横遍野,模糊了镜头画面。

“嘶……”

影院里此起彼伏传来了抽泣声以及拧鼻子的声音,自认为泪点很高的徐薇薇捂着鼻子哭的不能自已。

温文尔雅的顾怀深,痞里痞气的顾怀深,为国捐躯的顾怀深……

一帧帧画面像是过电影版,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不想让他死啊,真的不想。

电影还在继续,那些老实放弃反抗的民众没有想到,占领上京的日军当天就开始屠城。曾经为了窑姐儿争风吃醋的车夫,蹲在梨园听梦安唱戏的少年,面冷心热的中年妇人……一个个先前曾经出来、闹过不少笑话的鲜活面孔慢慢变成了灰色,让人气氛,也让人无奈。

《梦安》做到了,甚至毁灭的过分。

就在大家的心情像过山车翻起伏变动时,剧情再次放了一个大招,将整部剧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第49章 梦安不安

受到伤害的林曼莉把自己锁在房间,每天除了洗澡就是发呆。梦安只是叫她好好的,其他什么都没说。

林曼莉一直告诉自己,梦安不去给日本人唱戏是对的。国难当头,怎能助纣为虐米分饰太平。可是那两日的屈辱像是黏人的蛇,紧紧将她缠绕,让她几度窒息。也就在她同自己抗争的时候,听到了顾怀深遇害的消息,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梦安要去给日本人唱戏的消息,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她的身上。

林曼莉疯了一般扑向梦安,捶打他的胸膛,哭喊着说:“他还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去给日本人唱戏?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梦安任她发泄,眉头紧蹙,良久才拉开林曼莉的手,轻声说了句:“人各有志,往后的日子,望林小姐珍重。”

梦安不是说说,他真的去给日本人唱戏了。

听说日本人给了他不少黄金,听说日本人给了他好几个女人,听说梦安他,要当走腿汉奸。

从前喜欢他的,敬重他的,如今谈到他的名字都忍不住要啐一口唾沫,给小日本唱戏,没良心的狗汉奸。

对此,梦安全然不在意。他既已经收了黄金,自然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去给日本人唱戏。

大戏开唱那天,天空阴沉,冷风凛冽,像极了顾怀深死的那天。

梦安穿着单薄的戏服,不像众人那般瑟瑟发抖。他的妆容精致,气质卓然,绝代风华。

看台上坐的是日军高官,台下站的,是许许多多的华国人。他们木着脸看向戏台,像极了行尸,只有身躯没有灵魂。

梦安今天要唱的,是赞叹春光无限好的《游园春》。配乐师父熟稔的演奏起前奏,等到梦安一开嗓,乐师一个个都傻了眼——

梦安唱的哪里是《游园春》,那明明是《抗金兵》!

他们怔忪片刻,紧接着演奏起了抗金兵的配乐。台上的梦安迈着步子唱着戏,后来直接将戏文都改了,他唱中华神州,他唱泱泱华夏,他唱驱除日寇,护我国家……

台下的人越听越亢奋,台上的翻译直勾勾听傻了眼,日军大佐问道翻译梦安唱的是什么意思,翻译抹了把汗解释他在夸赞日军神武,春日正好。日军大佐满意点头,翻译心中戚戚,只盼梦安见好就收快住口,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可是梦安没有停,他雄赳赳、气昂昂唱完这场戏,转身掏出枪,对准了台上的最高军官。那把枪还是顾怀深送他的,让他必要时刻保命防身用,却没想到,梦安带着他来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