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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122)+番外

宋问握拳,狠狠砸在石桌上。

王义廷去自首,才能证明此事与户部无关。有人肯主动出来,也正好堵了众臣悠悠之口。倒没人再有不满。

唐毅无凭无据,原本就不受陛下待见,不能贸然指证张曦云。出于诸多考虑,这口气只能暂时憋下。

此事虽然有些出乎张曦云的预料,但就结果来看也还算不错。最可惜的就是唐毅还活着,恐怕再没有这样好下手的机会了。

“王侍郎……”李洵犹豫着开口道,“现在关在大理寺,还未判决。我父亲与诸公在替他求情,只是怕不乐观。”

李洵叹道:“竟然是王侍郎。难得的好官啊。”

宋问咬牙道:“张曦云,岂能事事顺他心意?他就看户部这么不顺眼?那真是太好了。”

李洵燃起一道希望,问道:“先生有办法?”

宋问挺直背,望向前面道:“我要先去见见他。”

第88章 狱中解惑

宋问决定去大理寺见见王义廷。

换了个身衣服, 去找大理寺卿。

虽然因三殿下遇刺,这事变得乱七八糟,最终还是让刑部插上手了, 大理寺跟着倒了不少霉。

但关卿先前说了欠她人情,还是破例放她进去。

狱丞将王义廷领到外间便自行退开, 留两人单独说话。

王义廷身穿囚服,虽然形容有些狼狈, 看着倒没被怎么为难。见她来了, 抖擞起精神,抬手行礼问好。

宋问盘腿坐到他对面,示意他也坐下。

两人对视一笑。

宋问道:“没有人有任何证据。其实只要你不说,你还可以安心的做户部侍郎。”

“我再不出来,岂不是要给太傅,给户部添许多麻烦?”王义廷笑道,“其实我原本也想说出来了。我不是一个习惯说谎的人。如今倒是轻松不少。”

宋问没有说话。

王义廷又问:“殿下如何了?”

宋问:“还没去看过他。不过听说是已经没事了。”

“你去看看吧。”王义廷道,“我也想知道, 如果可以, 希望你能来告诉我。”

宋问低下头, 又没说话。

王义廷道:“我怎么觉得先生在外面, 过得比我还不好?”

宋问摸摸鼻子道:“我这样正直坦荡的人, 难免心有不安嘛。”

王义廷:“倒不觉得先生做了什么, 该心有不安。”

“说不清理由。”宋问歪头道,“你呢?缘何,要做这样的事?”

王义廷叹道:“缘何?因为不甘啊。”

“历来米价与盐价, 他们都喜欢插上一手。做的隐晦,又不易察觉。可贪污就是贪污,哪有少与多的道理?”王义廷扯了扯囚服的褶皱,讽刺笑道,“凭什么他们赚得钵满盆满,农户却要贫穷求生?他们终日劳作,没有休息,却只能混得温饱,而子女连私塾都念不起。他们连这点微末的机会,都要从一开始就被剥夺。”

“我梁国想要富强,岂能再任由这群蛀虫,继续侵蚀我大梁的国本?”王义廷道,“纵我身死也无妨,但我定要,拉着一起走。”

王义廷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哪怕他此刻身处大理寺,哪怕他知道将来面对的是无尽囚期,也没有丝毫的不安与退却。

没有人能将他击垮,因为他坚定的在走他的道。

宋问:“所以你就铤而走险,干脆扰乱米价,叫他们也亏一把?而后把他们都引出来?”

王义廷闻言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市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没想到自己弄崩了。”宋问道,“你没想到他们那么蠢,竟然将全部的米都拿出来售卖。这世间总是有许多没想到的事。”

王义廷低下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的确没想到米价能直接从十八钱降到六钱。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慌张,竟然在京城囤了那么多米。好在有宋先生。”

“我知道。其实你已经很聪明了,你已经非常聪明了,你简直是一个鬼才。所以我觉得你很可惜。”宋问道,“如果你是在为朝廷办事,你已经是成功了。”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调控市场的想法,不仅是新颖,更是大胆。

在现代看来很简单的事,无法想象当初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人,需要多大的智慧与勇气。

王义廷摇摇头道:“朝廷?不会的。就算是上奏给太傅,太傅上表给陛下,长安的米价还不算高,大理寺不能大刀阔斧的查处。他们这么多人,有的是借口推脱,包庇。温温吞吞的,最后还不是要不了了之?长安米价何时才能降?此事何时才能见天日?”

王义廷道:“只有长安米价切实的降下来,才是真正有用的。”

然而,温吞与激进,谁也不能断言哪种方法才是对的。

但凡激进突变的事情,必然伴随着莫大的风险。它的成就与它的失败,几乎是不可分割的。就像王义廷因此将自己送进了大理寺一样。

宋问打开折扇,感慨道:“王侍郎,你胆子真的很大。”

王义廷笑道:“宋先生的胆子不也很大?”

“我胆子是很大,所以我现在自食恶果了呀。”宋问惆怅道,“我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三殿下是现在还躺着呢。”

王义廷问:“宋先生,身体无恙吧?”

宋问抬手,示意此事不要再提,耸耸肩膀重新坐直道:“王侍郎,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如今我也不会瞒你的。”王义廷抱拳道,“此前还要多谢先生替我解惑。”

“我之前是怀疑过你,可又觉得不对。你哪里来的银子买米,把价格提上去的?”宋问道,“你买这么多的米,怎么会不被发现?就算你是户部侍郎,不应该做不到。”

王义廷道:“不,我没有买米。我只是说服几家米铺,将价格提上去而已。其他人就跟着上调了。”

“原来如此。”宋问无奈一笑,继而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王义廷:“我与京城几大米铺的东家,确有私交。我找了六间米铺,让他们先上调价钱,再以户部的米做许诺,请他们代为售卖。等稻米丰收,米价下跌之后,让他们再帮我补进,盈利二八分成。我是户部侍郎,我父亲是吏部尚书,他们自然深信不疑,便答应了。”

宋问:“可是户部的米仓没有被动过。”否则早就有人发现了。

“我说近几日米仓有人看管,怕被户部同僚发现。所以先借米铺的米,待稻米都清点入仓之后,再还给他们,他们答应了。”王义廷道,“我说未避怀疑,我要尽快售出,价钱稍低些许并无所谓。所以米铺开始调价。”

宋问抱头,沉沉吐出一气。

这是完美的空头操作啊。没有投入任何的本钱,用三个月的时间,完全翻转了京城的米价。

她真是低估了王义廷。

王义廷:“他们互相并不知情,然后我再不断鼓动他们,继续降价。只是他们起头后,其他米铺纷纷效仿。长安城里那么多米铺,都收了不少米,自米价上涨来便有所担忧,见风向有变,就纷纷抛售。”

王义廷低笑一声:“之后事情闹大,就算是知情人,也不敢说出来,而且不确定我是有心还是无意。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宋问觉得血气直冲头顶,不禁唏嘘道:“山蟾斗仰名空在,桂折兰摧恨未休。”

王义廷笑道:“宋先生这话过了吧?我还活着,既没折,也没摧。我倒不觉得我会死。”

宋问道:“我不会让你死。我也不会让你把下半生,留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狱里。”

王义廷不置可否:“先生的第二个问题呢?”

宋问抹了把脸,镇定情绪,正色问道:“二,为何有人急着要杀三殿下?”

王义廷顿了顿,放低声音道:“南王要回京了,你让殿下多小心。往后,别带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