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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然薇笑(6)

作者: 寒夏若初 阅读记录

“丫头。”亮哥站直身子,叫醒愣了神的董雪,正色地说,“这三年来,我们走得很辛苦。无论是家庭条件、社会阅历、思想层次,我都远不如你,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或许这正说明了爱情跟任何外在条件都是无关的,但婚姻却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安静了,公司内虽然仅有寥寥数人,但所有人都在听亮哥的演讲。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爱情无疾而终,也没有人能够忍受因为外在的束缚,自己的爱情终究没能变成婚姻。从大学我追你时,大家认为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朋友们认定我们俩注定走不长远的态度,再到双方父母的竭力反对,我们就好像在走一条铺满了螺丝钉的路,割破了脚底,永远都不知道还能再走多远。为此我准备了这九十九把螺丝刀,我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挡在你前面把坎坷的道路铺平,就算自己千疮百孔,也不会让我们的爱情遭遇一丝一毫的危险。”

董雪沉默;我们几个想笑,却笑不出来。

亮哥继续说:“同时,每一把螺丝刀代表一个愿望,我会尽力帮你做到。大的大愿望,小的小心愿。比如拿这把小的,你就可以要求我晚上为你做一道你喜欢的菜;再比如用这把大的,你就可以要求我几年内攒钱交了房子的首付。当然,不能太过分,这不是阿拉丁神灯,我能力有限。”

“可是--”董雪说话明显有点傻了,“我不小心用完了怎么办?”

“傻丫头!”亮哥笑了,“你只要留一个最大的,然后对我说:‘我想用这个再换一箱螺丝刀’,不就可以了?”

董雪明显受不了了,扑倒在亮哥怀里。

我想笑话亮哥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夏迪沉默不言,估计是被感动了。

只有小敏依旧没心没肺,不屑一顾地说:“又是骗小女生的虚招子,还不如送辆电动车来得实在......”

第7章 冬虫夏草

正月初八,谷日节。民俗中有讲,如果初八这一天晴朗,则今年大丰收,其中包括一个人的事业、运气和爱情。

如果这个说法真的成立,那今年的我还当真有否极泰来、鸿运当头之势。过年以来,太阳公公难得露出了笑脸,用人们不可直视的热情感染着整片大地。但又恰恰是因为温度的提升,导致路面的积雪开始融化,化雪吸收的热量又不知不觉地给我们带来了一丝阴寒。

大自然就是这样,总是努力保持着一种平衡,防止人们在一个极端上偏得太远。

譬如它会在大年初二的时候赐给一个男人失恋,然后又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他身边发生各种各样故事,努力告诉他坚强。

写到这边我停止了敲字,因为一个阴影笼罩了我的全身。

猛抬头,夏迪。

“上班时间最好不要写这些酸文。”夏迪脸冰冷得足够把妆冻起来,“一个靠谱的男人绝不会指着这些幻想活一辈子。”

“一个有涵养的女人绝不会偷看他人日记!”我合上笔记本,反讽道。

“有一个人想见你。”

“不见。”我出门准备去吃午饭,“别再妄图把你的什么闺蜜介绍给我,物以类聚这个词儿充分说明了你的朋友基本都没什么好货色。”

“既然这样--”夏迪耸肩,“那我就上去跟黄总说,莫墨不想见他。”

“靠,你不早说!”

我狠狠瞪了夏迪一眼,向楼上跑去。

当我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看见老黄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老黄召我过来不是挨骂的。

这一点很容易看出来,如果老黄想骂你,在你走进办公室的前五分钟,他绝不会抬头看你一眼,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你必须在战战兢兢高度紧张中享受足那五分钟的黑色恐怖,然后等你的心灵不堪重荷濒临崩溃的时候,他才会一拍桌子一跃而起指着你的鼻子从你的技术失误一直拓展到工作态度,让你从心底开始质疑自己的价值,总结出自己的人生到底是有多么地失败。最后老黄再提出扣除若干工资的处罚,这时候你就会毫无怨言地接受。

但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因为老黄正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微笑。

这只能说明一点,老黄有任务要交给我,而且这个任务无比之艰难。

“黄总,新年快乐。”我无比恭敬地站在老黄桌子前,“您找我有事?”

“坐!”老黄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又给我倒了杯水。

我接过,受宠若惊。

“小莫,你还有半年才毕业吧?”

“是的。”

“其实你还是个孩子啊,小伙子来公司一直表现不错。”老黄脸上的表情和蔼得可以让人亲一亲,“按理我还应该给你压岁钱呢。”

“不用不用。”我一口水差点呛着。

“拿回去抽吧!”老黄扔给我一包烟,冬虫夏草,“下午你去一趟财富中心,看一下那边的176号探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没好事!

财富中心,176号探头。这一串文字,对于我们公司所有的技术员都是噩梦一样地存在。这个探头安装在财富广场的垃圾场,但自从它存在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不管我们怎样维修,在监控室里的电视墙上看到的永远是一片雪花。

公司里搞技术的一共二十二个人,从技术总监到项目经理,再到我们这些最底层的维修员,每个人都花费过心思在176号探头上,但每一个人都铩羽而归。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换新探头、重新布线,甚至连探头的杆子都换过,但怪就怪在在其他地方明明正常的探头,安装到176号位置后就愣是没有图像!

上个月公司特意请了一位上海的工程师来维修,结果那家伙搞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探头安装的位置不好”。小敏当时细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边抽烟边悠悠地说:“风水问题。”

操蛋!真不知道老黄心里在想什么,这样的难题就凭我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也能摆平?那公司的技术主管工程主管们都是吃干饭的?

“有问题吗?”老黄问。

“我...尽力试试吧。”

“不是尽力试试,是一定要弄好!”老黄脸色一板,老总范儿展露无疑,“后天下午财富中心的领导要视察,在那之前你一定要确保监控室里能够看到清晰的图像!”

“......”

“别愣着了,吃完午饭就赶快去吧!”

就这样,下午一点半,我来到了财富中心。

过年期间,广场的人挺多挺热闹,摆地摊的、假期散心的、扭秧歌的、情侣约会的,一片繁华景象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不用去管什么狗屁监控探头,就这么静静地找个地儿坐下,好好派遣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

我心里突然又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在这里碰到林悦,她又恰巧偎依在新男友的怀里,我该怎么面对?

越想越觉得这个狗血的剧情很有可能发生,心中登时没了底,不禁向周围的人群多看了几眼,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排除心中担忧的可能还是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内心的害怕和期待,到底哪个更多一点?

很庆幸也很扫兴,没发现林悦,连个长得像的也没有。不过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画面。

在我肉眼的全程关注下,一个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砰”地一声摔倒在人行道中央,颤颤巍巍地想站起来,但努力了几次之后宣告彻底失败,大冬天地倒在水泥路上。

我猜她一定又疼又冷。

没有人去扶。

我迅速冲了上去,准备遵循小学一年级老师给我的淳淳教诲,将雷锋精神发扬光大。但跑的过程中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步子越来越小,终于在距离老人五米处停了下来。

有力的心跳声和老人微弱的□□在耳边不停地盘旋,但理智却告诉我迅速离去,她要是讹上我,绝不是我能担负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