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薇笑(22)
公司之前从上到下一直流传着“老黄特别器重莫墨”的传言，只有我自己一直不信。原因很简单：我每次单独见老黄，总是挨骂多过夸奖，每次老黄交给我的任务也是缠绕公司已久的大难题。世上哪有这样的“器重”？
但这一次我是真的骗不了自己了：老黄对我不仅仅是器重那么简单，其中还夹杂着我无法理解的信任。
“不愿意？”老黄摘下眼镜，笑着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搞不懂，那就干脆直接问：“黄总，我不明白......这样的大项目，你凭什么给我这么一个实习生？”
老黄瞪我一眼：“不可以吗？我是公司的老板，好像有这个权利的吧？”
我挠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觉得吧...”
“行了，干脆告诉你吧！”老黄点了根烟，“二十年前，我去参军打仗，跟越南人干过！”
我隐隐猜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老黄。
“有一次负伤，子弹打入胸膛，差点要了我命。”老黄回忆往事的神态很有男人味，“是老莫救了我。”
我卡壳：“呃...您说的这个老莫？”
老黄翻白眼：“就是你老子！”
我日！我隐约又想起老爸以前在饭桌上的玩笑：“莫墨你看看你现在这娘娘腔的样子！想当年你老子我打仗的时候，那是多么英勇，多么地男人...”
老黄继续道：“你爹妈每周都打个电话给我，询问你的情况，还不让我跟你说！哎，世上哪有这么当爹妈的...”
我埋头，原来，自己还没有逃脱爸妈翅膀的庇护么？或许，这个“逃脱”的想法就是错的？
“行了，你到底干不干？”老黄不耐烦了。
“干，当然干！”我说。
晚上六点，星巴克。
我和沈薇薇，万小勇和李蔚然。
一对友达以上，一对恋人未满。
看得出来，李蔚然今天是非常开心的，拉着万小勇的手也一直没放开，笑意盈盈地抿一口咖啡看着对面的我和沈薇薇：“莫墨，沈薇薇，谢谢你们！”
“感谢的话，不着急说。”我低头不看她，“小勇今天难得大方一回啊。”
“那是！”李蔚然笑，“今天我俩请你们喝咖啡，算是庆祝！话说你们俩还没祝福过我们呢，对吧，沈薇薇？”
沈薇薇笑得极不自然，她原本是死活不肯来的。其实我也不想来，但万小勇死活要我来，我也只能死活把沈薇薇拉来，当个垫背了。
万小勇终于抬头，松开了李蔚然的手：“蔚然！”
“嗯？”李蔚然讶异，“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我和沈薇薇第一时间埋下头，恨不得把头埋到脚尖。
“你说什么？”我听到了李蔚然惶恐的声音。
沈薇薇用眼神余光瞪我。我一咬牙，握着沈薇薇的手臂，拉着她抬起头来。
万小勇这一刻反而显得无比淡定，转过身子对着脸色苍白的李蔚然，和颜悦色地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李蔚然直直地看着小勇：“你耍我？”
万小勇默然，脸上一瞬间出现了愧疚的表情：“我问你，你跟黄总在一起，是为了你弟弟，对不对？”
李蔚然点头。
万小勇又问：“你是为了给你弟弟赚足上学的钱才这么做的，对不对？”
李蔚然拼命点头：“你终于明白了，我一直都想跟你解释的--”
万小勇打断她，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李蔚然刚刚升起的希望被万小勇沉着淡定的态度彻底浇灭，咖啡勺“叮”一声掉在地上：“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万小勇的平淡在这一刻真的无敌了，“如果你是纯粹因为无知、为了虚荣的零花钱，甚至因为寂寞这样做，我都可以原谅你，但唯独这样的原因，我无法接受。”
李蔚然之前的惶恐没有了，紧盯着万小勇的双眼，泪水盘旋而不落。
万小勇跟她对视，继续说：“如果你是因为无知，那样总有一天会懂得这些道理；如果你是仅仅为了零花钱，那么我也可以挣钱给你；如果你是因为寂寞，那样有了我你就可以不再寂寞。但很可惜这一切都不是，你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一个纯粹的目的！”
“精彩！”纵使这个时候，我也忍不住在心底为万小勇喝彩！
“你对自己发了个誓，要在你弟弟大学前给他五万，结果还差两万，你就去给别人做小三。实际上你是缺钱吗？三万不可以解燃眉之急吗？不是的！你只是为了自己‘五万’的那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你不在乎手段。”
李蔚然哽咽冷笑：“你说得对，我是为了目的，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目的就是跟你在一起！”
“是的。”万小勇摆手，“你先冷静！在无锡，你为了这个目的缠着我们，别人怎么看你你不在乎；昨天，你为了这个目的把自己搞病，让我去陪你。这一切，我很感动，但却无法认同，因为我不认为为了目的就可以放弃底线。”
李蔚然沉默了，良久，才蹦出了一句自欺欺人的话：“这只是观念的不同，你为了这个就可以跟我分手？”
万小勇点头，很郑重：“这很简单，我问你，如果现在回到两个月之前，你还会依旧跟黄总签那个合同，对吧？”
李蔚然这次是真的呆了，无法反驳。
“那就是了。我也无法保证，当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就不会产生那种情况，对吧？”万小勇总结陈词。
“这就是男人的逻辑么？”李蔚然惨笑，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收起包要走，擦干眼泪对着万小勇说：“分手快乐！还有，这是我第一次放弃自己的目的，为了你。”
“谢谢！”万小勇起身，“我送你！”
我和沈薇薇傻眼地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我对着沈薇薇瞪眼睛：“我俩就是来，打酱油的？”
沈薇薇无视我，感慨道：“这结局，完美了。”
“少扯！你什么时候给我道歉？”
“明天吧，正好周末，请你吃饭。”沈薇薇躺在椅子上，“我现在想吃个冰激凌，你要请我！”
“行，不过明天我要你自己做饭给我吃！”
“可以，只要你敢吃。”
“有什么不敢的？”
......
第25章 在起波澜
周六，我脱下了灰不溜秋的工作服，翻箱倒柜地从衣柜底端找出了大二时的雪白色外套。这件外套是装嫩利器，毛茸茸的白毛把我彻底伪装成了一头小北极熊，胸前是巨大的史努比，一穿上我就瞬间年轻了五十岁。
沈薇薇今天相当地配合我，也翻出了一件还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白色羽绒服，放弃了身材、知性而改走可爱风格。只不过与我的史努比不同，她的胸前是一直流着鼻涕的麦兜。
就这样，下午四点，一只猪一只狗游荡在超市内的菜场，为晚上那一顿猪狗一样的生活做准备。
“要茄子还是黄瓜？”我一手一个捧着问今晚的大厨。
沈薇薇没好气地瞥我一眼：“你丫要是什么时候把猥琐的风格改掉，母猪都会上树了！”
“爬树很简单的，改天我教你！”我乐呵呵地笑，把茄子和黄瓜一道放进框里，“都要了，我知道你很能吃的。”
“我可不会做茄子！”
“还费那个劲！”我说，“一锅炖了，反正吃到肚子里也是混在一起。”
“你倒容易养活...”
“那是！”我莫名其妙地得瑟起来。
突然，我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两下，心脏血压不足，大脑供血也有些堵塞。
因为我看到了前面的两个人！
那肯定是一对情侣，正在手牵手无比甜蜜地买着牛奶。女人我不认识，从没见过；但那男人我却有过一面之缘，特别是他那一身白西装，曾经给我留下了刻骨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