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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将至(52)

不得不说,戚老爷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戚一斐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在不到六岁的时候,就弄丢了第一串十八子。

“也就是这串‘戚’。”

戚一斐点点头,哭丧着脸,但这还不算完,两年前,他又弄丢了一直放在房里的“斐”。怕戚老爷子发火,戚一斐就狸猫换太子,假做自己把“一”丢了,然后把“一”当做“斐”又放到了锦盒里供着。

“你平日里是怎么分辨的?”闻罪有些好奇,他只知道打碎宝珠这一个办法。

“分辨不出来啊。”戚一斐理直气壮,“要不然我阿爷早打断我的腿了。”他只是模糊的知道,盒子里的是真货,另外两串是仿制的。

和戚一斐这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阿姊戚一依了。郡主的三串,不管真假都保护的好好的,如今一串自己拿着,一串在嫁人时送给了丈夫,还有一串给了女儿。一家三口,不要太和和美美。

“你都是从哪里捡来的啊?”戚一斐真没想到有天他可以失而复见。

“一串是你族姐偷的。”

戚一斐脸色瞬间不怎么好了:“别和我替她!”

戚老爷子因为小戚氏,被生生气病了,虽没有对外公布过,但戚一斐却怎么也不会忘了他阿爷缠绵病榻、不良于行的样子。

“嗯,另外一串,是十年前,你送给我的。”闻罪特别不要脸的,美化了一下自己当年顺手牵羊从戚一斐身上拿走十八子的故事。他当时病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却还不忘从恩人身上拿走什么,好证明这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我送你的?”戚一斐有点迷糊,对当年的事真的记不太清了。

“嗯,你送的!”闻罪用一脸正气,镇住了戚一斐,“所以,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告诉我,你是救了我。”

“你也没问我啊。”戚一斐呆呆的看着闻罪,“就,我怎么说嘛,跑到你面前,突兀的说一句,我救过你?”

戚一斐根本就不知道闻罪在找恩人的事,他连闻罪是摄政王,都是前不久被张珍剧透的。

闻罪一下子就笑了,好吧,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连上陷阱的那次,我就欠了你两命了。怎么还,都要还不清了呀。”

“不用不用,我做好事,不求回报!”戚一斐就怕别人觉得欠他什么。

“如果我一定要还呢?”

“那你,想怎么还啊?”

“戏文里不总说嘛,”闻罪充满暗示的对戚一斐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戚一斐脑回路在这一刻,被寿命迷了眼,大手一挥,特别豪迈:“不用许了,肉偿吧。”然后,他就吧唧一口,亲到了摄政王的额头上。

但是,寿命并没有涨。

就很气!

第34章 放弃努力的三十四天:

亲完额头, 戚一斐不信邪,又主动亲了一次脸。

寿命还是没有涨。

“渣受”戚一斐终于认命,然后就带着一脸不知来由的嫌弃, 对闻罪表示:“嗯,还完啦。”

闻罪:“???”

要不是顾及面子, 闻罪都想摇着戚一斐单薄的肩膀,撕心裂肺的吼一通, 难道是我不好亲吗?你这个小妖精怎么说变就变?这就是你的肉偿?!

但脸色几经阴晴,闻罪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决定秋后一起算总账。

无为殿,也总算是到了。

曾经这里寂静的犹如坟墓, 每一个负责伺候天和帝的宫人, 都很害怕自己的命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就被摄政王迁怒,所以, 在行事上, 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降低着存在感,连走路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越小越好,直至最后基本没什么人开口,行动则犹如贴地滑行的鬼飘。

如今, 这里真的成了一座坟墓, 停放着正在等待下葬的先帝。

宫人们却反而有点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天和帝连累, 而被摄政王不喜了。一如当年那些战战兢兢地伺候着闻罪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摆脱七殿下这个灾星。要么他们调走,要么就只剩下了期盼七殿下死去这一条路。

一群宫人,围着黄纱龙床,跪了一圈,正在低声啜泣。他们拿不准摄政王的心思,总觉得哭太伤心了不好,但不太上心好像也不好。就只能这样,进退都有说法的假哭。

戚一斐与闻罪到时,特意绕了远路的朝臣们,差不多也前后脚的到了。

特别活泼的傅大人,忍不住看向戚一斐,用一脸“你们特么刚刚到底干什么了”,来充分诠释了此时此刻每一位在场大人的内心戏。

但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戚一斐这样安慰自己。

御医们排着队,从殿内鱼贯而出,对着摄政王给出了有关于天和帝最后一次的请脉结果:“陛下,龙驭宾天了,还请殿下节哀。”

大臣们瞬间就乌洋洋的跪倒了一片,也开始跟着宫人假哭了起来。

傅里心头一跳,他准备了一路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字从跪着的大臣里迈步而出,走到空旷之地,再次“哐”的一声跪下,上演了今日重中之重的戏份:“兵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早登大宝,以安民心!”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当然是让新皇登基。

而恭请新皇登基这种托儿一样的活,傅里作为心腹,是最合适带头开口的。

戚老爷子紧跟傅里,再次叩首,这回的意思就不是托儿,而是代表了文武百官,承认了闻罪这个新皇:“还请陛下登基!”

群臣跟着一起磕头高呼。

宗室这边却反而僵持住了。藩王世子们,有些是真懵,有些则出于种种原因,而不愿意开口。虽大局已定,闻罪都是摄政王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但只要一天皇位没定,他们就一天还有希望。这一刻真开口承认了,他们才是真的彻底没戏了。

日后再有什么小动作,那就名不正也言不顺了。但尴尬的是,他们已经因为先帝的死,而跪下了,这个头磕不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戚一斐突然福至心灵,代表宗室开了口。

他和闻罪学来的标准礼仪示范,到了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的低头,一切都仿佛是那么自然又水到渠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郡王都磕了,哪怕是个异姓的,其他人宗室也再没办法僵持,动作磨蹭,稀稀落落,最终也是悉数弯腰,在天下共主的面前低了头。

这一个头磕下去,就再没有摄政王,只有新帝了。

先立帝,再殓尸。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倒也不会显得闻罪这边有多心急。当晚,在八月十五这个本应该月圆人团圆的日子里,群臣都披麻戴孝,有条不紊的筹备起了天和帝的葬礼。

这些都是早就已经开始暗中准备的了,倒也没什么匆忙的,就只是按照办事罢了。甚至朝堂上权利的更迭,早在之前就已经换的差不多了,省去了面对大行皇帝,大臣们难免会有的人心浮动与风雨凄惶。低头干活,就完事了。

一夜之后,闻罪在礼部早就商量好的折子上,圈下了自己的年号。

广善。

其实闻罪之前考虑的年号并不是这个,它只是众多陪衬备选里,不算起眼的一个。闻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突发奇想,他只是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如今已经累到忍不住在小榻上睡过去的戚一斐,莫名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御笔一歪,朱批就圈到了“广善”之上。今年还叫天和,从明年一月开始,才是广善元年。

顺便一说,是的,明知道天和帝新丧,连谥号都没有定,闻罪就已经用起了本该在守孝期停下来的红笔,蓝笔只意思意思的用了一次,然后就一切照旧了。这肯定于礼不合,但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大臣们连上奏规劝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