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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妻当家(67)

作者: 梦中说梦 阅读记录

柳清竹细听这番话,心中既震动,又有些诧异:“老太太说的那人,是大太太?”

老太太点了点头,许久又摇头叹道:“她算什么‘大太太’?她本是我的一个丫鬟,幼时在乡间几乎冻饿而死,我便带了她到府里来,没想到她心比天高,手段又狠……”

柳清竹悚然一惊,脑海中莫名地闪过鹊儿那张温良无害的脸。

恍惚之间,又听老太太继续说道:“勋儿娶了媳妇,是秦阁老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性子又好,在我面前比亲闺女还亲。过门一年多就省下了潜儿,又聪明、又健壮,任谁见了都说我这辈子的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可以含饴弄孙了。谁知道……”

柳清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老太太却伏在榻上咳了许久,才沙哑地接着道:“谁知道月子里莫名其妙地闪了风,我和勋儿几乎把整个京城里的大夫都请到了家里来,也没能留住她的命……潜儿刚满月,就没了母亲。我见燕儿细心,就叫她过去帮着乳母照看孩子,想不到……”

想必这个“燕儿”应当就是大太太的闺名了。下面的话,不必说也可以猜到,俏丫头日日到少爷的院子里去帮忙照顾孩子,日久生情也是难免,否则她怎会成了后来的大太太呢?

果然,老太太隔了许久才可咳道:“过了几个月,勋儿来向我讨燕儿做侧室。我当时虽喜欢燕儿,却还是不肯答应——那时我已叫人帮勋儿另寻了一门亲事,是豫州府尹家的小姐,只等潜儿母亲过了白日,便要迎娶进门的。后来逼得急了,勋儿才对我说,燕儿早已珠胎暗结……我虽然生气,也不能看着自己将来的孙子没名没分,只能答应了他。”

“可是老爷后来娶了那位府尹家的小姐吗?为什么……孙媳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婆母?”柳清竹忍不住皱眉问道。

她印象之中,似乎并没有人提起过这样一位长辈的存在啊!

老太太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忽地叹了口气,竟闭上嘴不肯再言语。

柳清竹疑惑地看向素心,那丫头迟疑了一下才道:“豫州府到咱们这里有数百里路,咱们府里迎亲的车马提前一个月便出发往那边去,谁知到了豫州府,却得知那边数日前已经送亲出门。”

“莫非是在路上错过了?”明知不可能,柳清竹却还是只得这样问。

老太太喝了几口水,放下茶盏幽幽叹道:“哪里有错过的道理——后来豫州府送亲的队伍里头有人回去,说是路上遇到山贼……”

“怎么可能?”柳清竹惊讶地叫了起来。

“是啊,怎么可能?送亲的队伍足有几百人,另外还有数百名官兵护送,什么样的山贼敢劫?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那边悔婚,或者姑娘糊涂不肯嫁,路上逃走了也不是没有的事。谁知数月之后,京城附近剿灭了一窝山贼,却在贼窝子里发现了那位小姐……唉,造孽啊!”老太太说到最后,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素心递上帕子,她也没有去擦,神情怔怔的,柳清竹看了不禁有些害怕。

但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说不通。柳清竹迟疑了一下才道:“山贼至多不过抢劫过路的商旅罢了,岂能动得了府尹家送亲的队伍?这件事……”

老太太点头叹道:“那小姐被搜出来的当天就投井自尽了,后来审问那帮山贼的时候,山贼头子竟不知道那是府尹小姐,只说是在山里看到她孤身一人,便起了歹意……山寨里没有搜到陪嫁的物事,衙门里只能照这样结了案。一桩喜事成了两家的门户之羞,谁也不愿再追究下去。”

柳清竹心里暗暗思忖,或许是那位小姐自己逃走,不幸遇到了山贼?可这中间毕竟还是有许多说不通之处,上一辈的事,她不便多问,只得沉默下来,忐忑不安地坐着。

只听老太太又叹道:“虽然咱们两边瞒着,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后来就有人传说勋儿命中克妻。我本拟替他说一门亲事压压风声,他却有些心灰意冷,只说不想娶妻,园子里的事都交给燕儿管着。后来燕儿生下了一个女孩,虽然没能养大,但勋儿——你公公还是打算把她扶正。我那时还有你二叔你三叔的事情要操心,也就没有多管,随着他的心意办了。谁知后来……”

原来大太太的出身竟是这样,难怪府中从来无人提起过她的母家如何。只是柳清竹有些想不通,既然她自己的出身如此,为何会这样容不下一个同样出身卑贱的儿媳妇呢?

“后来怎么样了?”柳清竹听见老太太许久没有接下去,忍不住追问道。

梦中说梦 说:

老太太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竹子昏昏欲睡:“老太太,咱可以长话短说吗?”老太太咧了咧没牙的嘴:“不行,几辈子没有人听过我老人家说话了!”竹子:“……”。

第80章.那个恶毒的贱婢

“后来……唉,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府里的事情照管不过来,燕儿就自告奋勇地接了过去。我见她处事虽严苛了些,却也勉强算得上公允,便由得她去了。勋儿那时候已经颇得先帝爷器重,这座国公府,渐渐成了他夫妻二人的天下……”老太太已经十分疲倦,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细细地回忆着当时的那段日子。

柳清竹想劝她休息一下,被素心止住了。她知道今日老太太必然是想了却一段心事,却想不通为什么会选中她。

耳边又听见老太太的声音愤怒地道:“后来她生了源儿,渐渐地在府里作威作福起来。我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不愿意多说话,也便由着她去了。要不是……要不是后来和亲王府上抓了个刺客,无意间审问出来,我还真不知道那个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贱丫头竟有那样的本事!”

“老太太!”柳清竹见老太太神情激动,吃了一惊,素心轻轻地帮老太太拍背顺着气,却示意柳清竹稍安勿躁。

老太太伏在枕上咳了一阵,又继续冷声道:“当年豫州府尹小姐的事情……你相信吗?竟然是那个贱婢买通刺客,趁夜溜进驿馆把小姐掳了出来,丢在那伙毛贼出没的林子里!怪道当初女方送亲的那伙人大半不知去向,他们不是被毛贼杀了,是丢了小姐不敢还乡,盗走了嫁妆逃散了!”

“您是说,这都是太太……”饶是柳清竹已经做好了听到秘辛的准备,此刻也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

官家内眷,竟会暗中与江湖上的刺客往来;以一个侧室的身份,竟然会对未进门的主母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大太太这个人,狠辣果决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些年,她是不是一直都小看了那个看似雍容高贵的女人?

老太太似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沉默片刻又道:“初时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唉,咱们萧家数百年的簪缨世族,从未有过草菅人命之事,谁知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柳清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晌才道:“那位府尹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老太太叹道:“若是被他知道了,咱们萧家还能平静至今吗?”

柳清竹想了一想,也只得如此,心中不禁暗暗为那位府尹不平。

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平白遭遇这样的劫难,最后却连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大太太的为人,竟狠毒如斯!

正感慨时,老太太却又冷笑道:“别说是女方家里,便是我听见了,也险些气得我炸了肺!依着我的意思,就该把那个贱婢送官法办,你那个鬼迷了心窍的公公却死活不肯,反陪着那贱婢在祠堂里跪了五天五夜,一条命都被折腾了大半去!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何况那时源儿只有四岁,潜儿也才十一二岁而已,两个孩子成天跟在我后面要母亲……”

“老太太并没有错。”柳清竹虽然心中不以为然,还是只得陪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