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当家(163)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姑子迟疑道:“贫尼并不曾分三六九等,只是……这祠堂本属萧家所有,受的是萧家的供奉,她是萧家的大少奶奶……”
“是谁跟你说她是萧家的大少奶奶?”柳清竹打断她的话,冷声问道。
那姑子又愣了一下,许久才道:“贫尼去年在府中偶然见到姑娘和大少奶奶的时候,府里的如诗姑娘曾经介绍过……”
柳清竹想到这一节,忙打断她问道:“原来你记得去年曾见过我?我正要问你,去年你看到我时便露出惊诧的神情,今日又是如此,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那姑子松了一口气,正色道:“姑娘生得极似贫尼从前的一位故人……因此贫尼特来相劝,望姑娘迷途知返,从此洗心革面……”
柳清竹又好奇又好笑,顾不得追问那“故人”是谁,先无奈地道:“你一直在劝我洗心革面迷途知返,我倒要问问,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作恶了?只凭那个女人一面之词,你便认定我是恶人,却不知你自己才是助纣为虐的真正恶人!”
那姑子显然是被吓到了,嗫嚅半晌才低声道:“这……不能吧,大少奶奶怎么会……”
柳清竹叹了一口气,才发觉跟笨人说话实在是太累了。
这会儿也不管饭菜里面有毒无毒了,柳清竹做到蒲团上,端过饭碗飞快地扒了几口,又喝了半碗水,才算是稍稍缓过一口气来。
见那姑子仍在窗下发愣,柳清竹只得走过去循循善诱地道:“你仔细想想,当时你的眼睛看着我,如诗怎么会向你介绍旁人?那时候她口中的的‘大少奶奶’说的是我!”
“可是……大少奶奶怎么会是您这样的装扮……何况清明节的时候我见过她……大腹便便,仆妇说她腹中怀着大少爷的骨肉……”那姑子眉头深锁,显然是完全转不过弯来。
柳清竹不禁感到有些无力:“你一直在萧家的祠堂里,难道对萧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这……出家人不问世事……”那姑子显然有些气短。
柳清竹无力地叹道:“所以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这会儿我跟你说,我是观音菩萨化身,你信是不信?”
“这……观音……”那姑子竟上上下下看了柳清竹许久,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
柳清竹不忍骗她太久,见状只得叹道:“我骗你的!我可以对你说假话,别人也可以,知道吗?”
那姑子讷讷地点了点头。
柳清竹呼出一口气,认真看着她道:“下面这句话是真的,你听着:我从前是萧家大少奶奶,但现在不是了。你称她为‘大少奶奶’的那个人,她本是我的丫鬟,她想夺我的位置,还想害死我,如果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助纣为虐,就是为虎作伥,你知道吗?”
那姑子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柳清竹满怀希冀地问道。
第162章.奇怪的尼姑
“不可以。”那姑子果断地摇头。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柳清竹已经没有了着急的力气。
“相信,但我不能放你走。”那姑子竟是十分执拗。
这一次,柳清竹连追问原因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姑子却主动解释道:“我已经答应了……那位姑娘,一定要关你到她下次过来。如果你的话是真的,我帮你劝她悬崖勒马就是。”
“等她下次来,我哪里还有命在!”柳清竹无力地瘫倒在禅床上,觉得自己跟一个姑子说那么多废话,简直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可那姑子却完全不管她心里的怨念,合十躬了躬身子,温和地笑道:“姑娘……呃不,大少奶奶……”
“你可以叫我‘柳小姐’。”柳清竹好心地提示道。
“你姓柳?”那姑子诧异地叫了起来。
柳清竹懒懒地点了点头,已经无力追问为什么竟会有人不知道萧家那个被休掉了的大少奶奶姓什么。
那姑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既希冀又担忧的神色:“你……你的母亲,是不是姓赵?”
这一次轮到柳清竹惊诧了。
她重新站起身来,看了那姑子许久,才疑惑地问:“你如何知道?”
那姑子的神情更是奇怪,她紧紧地盯着柳清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柳清竹看见她脸上的皱纹紧紧地绷了起来,唇角似在微微发颤,一时不由得有些害怕。
那姑子这样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颤声问:“那……你父亲……可是叫作柳庭训?”
“全京城恐怕也只有您一个人不知道吧?”柳清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却紧绷着一根弦不敢放松,暗暗猜测着此人是敌是友。
“竟然……竟然还活着……那孩子……”那姑子忽然侧过身子,似乎是用一只手撑住了墙壁。此时外面天已经全黑,柳清竹在房内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能暗暗着急。
过了许久才见那姑子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脸来。
柳清竹忙问道:“莫非师傅认识我的父母?”
那姑子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却又缓缓摇头道:“你跟你的母亲……真的很像。我早该想到的……”
柳清竹见她竟似转身要走的样子,心中不禁着了急:“喂,你总该把话说清楚吧?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把我晾在这里?你该不会是跟我的母亲有仇的吧?”
“我现在还不能放你,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看着别人害你的。”那姑子回头看向柳清竹,认真地道。
柳清竹气得险些要骂娘。
不会看着别人害她?在别人害她的时候闭上眼睛也可以算作是没有‘看着别人害她’好不好?这算是哪门子的承诺?
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友非敌,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迂腐这么可恶的人?把话说清楚会死吗?痛痛快快地放了她会死吗?
眼看那姑子慢慢地走远了,柳清竹还趴在窗口不死心地盯着外面看。
一无所获,那么她跟这个笨姑子磨了一晚上嘴皮子的意义何在?
要逃命,好像还是只能靠自己……
眼看夜色渐深,柳清竹不禁忧虑起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逃出去之后会怎样,可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吧?
那个姑子是什么来路,她才懒得管呢!这会儿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还是先逃出命去是正经!
柳清竹重新坐到桌前,三口两口把饭扒完,便坐回禅床上,静等前面的佛堂熄灯。
夜深后,山里自然是寂静得可怕。
听着夜枭的叫声,想到那些可能存在的狼虫虎豹,柳清竹又不禁有些担忧:这样出去,该不会就成了猛兽口中的点心吧?
可是若不走……
思忖了几乎整整一夜,柳清竹终于下定了决心。
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是山上最寂静、最黑暗的时候。佛堂里的灯虽然一直亮着,但总不会有人念经念了整整一夜吧?这个时候,柳清竹已经确信那只是一盏长明灯而已了。
看看小窗的高度,柳清竹意识到爬上去还是有些困难的。但这似乎算不上一个难题。
供桌比想象中的要重一些,柳清竹咬紧了牙关,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既不敢耽搁时间,又生怕在地上拖出声音来惊动了旁人,这一项工作费了她不少的时间。
等到把供桌安置到窗前之后,柳清竹已经累出了一身大汗。
心中的兴奋足以掩盖疲惫,柳清竹跳上禅床,再爬到供桌上,便可以轻轻松松地从窗口探出身子了。
这时候柳清竹无比庆幸自己幼时的贫苦经历。若是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怕未必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呢!
柳清竹抓住供桌的边缘,试探着把双腿伸出窗外。
小窗的位置虽然高,但草屋本身便只比人高一点点,窗子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柳清竹看到窗下垫着几块砖石,想必先前那姑子就是站在这砖石上跟她说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