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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89)

作者: 极慕 阅读记录

他望着眼前愈发近的竹林包围圈,忽然想起柳鸣鸿之前信誓旦旦声称看到过了柳孤灯。那个幻影还让柳鸣鸿传信请他一定“手下留情”,难不成这背后的人和早已消失的幽篁里有一点渊源?

一只火焰纸鹤在谢宴侧面慢悠悠地转来转去,映照出他愈发凝重的面容。

也不待他多想,答案是肯定的。

“吹叶是每个幽篁里中人自小就学会的本领。吹木叶要趁叶子青,后面还有一句,等你学会吹叶了我再告诉你。”当年月下有一执伞的青衣男子脚踏飞叶,旋身折下竹顶的一片叶子放至唇边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算了算了,依你的音律造诣,还是去祸害简素虞吧。”

天边忽然有人衔叶而啸,九霄之下都飘起了一缕圆滑流畅、宛转悠扬的乐声。四周的竹林犹如得到了指令一般,从竹节上生长出更多的竹枝,加快速度逼近了过来。

“小隐,封闭听觉。”简素虞一转身却望见谢宴溃散的瞳孔,面色一变,“谢宴,别去听!”

第73章 魔修该死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谢宴冲着焦急的两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入了迷。况且我对乐曲一窍不通,只有悦耳与刺耳两种感受——”

这是实话。玄音门下弟子主修音律,灵根优异如同简素虞与鸢折纸之类的,就连心智不全的云鹤,都有一种对音律的天生敏感,唯独谢宴是个意外。关于这事情,当初苍深也十分纳闷,怎么就收了个音痴徒弟?

岚隐一脸黑线:“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这样不容易被邪门禁曲所迷惑,多好。”谢宴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

每次师门大大小小的切磋,两个弟子抚乐对峙,简素虞和谢宴总是那个能竖着站到最后的人。简素虞是不受影响,而谢宴——不好意思,全部听不懂。

简素虞见他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一看柳鸣鸿正在艰难地对抗这些四周聚拢过来的竹子,便横吹碎冰与天外吹叶之声相抗衡。碎冰一起,清寒空灵的曲子飘荡,四周竹林上霎时爬满了冰晶,颇有成效地阻止了正挤压他们落脚空间的草木阵法。以乐止戈,阵法失去了吹叶声相引,逼近之势暂缓。柳鸣鸿手执自己的佩刀,出手如电,默契十足地一刀横劈出去。正前方几株青竹受到直面凌厉罡风,发出几记哀鸣,应声倒地。

缠斗中,云奚只觉自己脸上沾染了些许汁液,有些痒。他单纯以为是草木碎叶,随意摸了一下,也顾不得剑法招式,横剑便朝这些前仆后继的竹子上砍去。

“师兄,你脸上有血,受伤了?”岚隐地望着他的脸,眸子里满是慌乱。

“没……没有啊……”云奚诧异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猩红夺目,脑海中灵光一闪,嚷了起来,“前辈,师伯,这竹子会流血!”

会流血?谢宴一愣,赶紧抓住柳鸣鸿挥刀的手:“都住手!你们都是修士,不能滥杀无辜。”

这些竹子便是原先的村民们所化,谢宴靠得近了,甚至能清晰望见竹节上被禁锢的魂灵扭曲着的脸。

“那怎么办?”柳鸣鸿被呐呐收回刀,“这些东西越靠越近,早晚会将我们挤成碎片。”

“不是还有我吗?”岚隐忽然掌中一轻,自己的佩刀竟然被谢宴夺了去。

岚隐怔怔盯着他下巴上不断往下流淌的血液,心下诧异于自己的剑竟然能在别人手上发挥如斯威力。只见谢宴沉声运气,剑光乍起,将缓缓逼近的竹子都打横劈断,无数的血液溅在了他俊秀的脸上,在身侧火焰纸鹤的映照下,仿佛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云奚面露难色:“可是前辈也不能——”

知道他想说什么,谢宴微敛双目,注视着自己手上黏湿的液体勾唇一笑:“我不一样……反正我是魔修。”

简素虞目光一凛,双唇动了动似是想开口,然而吹叶声愈发嘹亮,他只能沉下心来。

魔修杀人不是很正常吗?没有粘过血腥的魔修才是异类,那这些杀孽就让自己背着吧。

“你是魔修?!”身侧忽然出来一声难以置信的质疑声。

也不知道是谁问的,谢宴心想大概是哪个被吓到的小弟子,便轻轻嗯了一声,然而迎接他的是背后的一道剑光。只觉得腹部一痛,有什么东西从伤口中流逝而去,谢宴垂下头,只见白色剑尖上还在往地上滴着他的血。缓缓将体内灵剑拔了出来,谢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周身照明的火焰纸鹤更在主人受伤后暗了几分光芒。

为首的玄音少年伫立在一群弟子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字一句道:“魔修该死!”

“谢宴!”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简素虞心下一乱,使得他一连吹错了好几个音。焦心如焚之际,他迅速吹了几个尖锐的音,悉数化为白色光符追踪背后操控之人而去。随即他颤着一双手,在自己的乾坤袋里寻找着所能找到的灵药灵丹。

似是背后之人受制,空中回荡的乐曲戛然而止,然而阵法不可逆转。柳鸣鸿连忙运力建起结界护住众人后,才手忙脚乱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谢宴,在他背后注入平和的灵力为他疗伤,也没忘怨怼一句:“我大哥说得对。玄音的人发起狂来,个个都是疯子。”

“你……你没事吧?”身边的岚隐吓得小脸苍白,他想上前扶着谢宴,但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得人伤上加伤,于是只能局促不安地将目光转向云奚,不满反驳道:“云师兄,他是在救我们,你怎么能背后偷袭?”

“什么救不救?”云奚像是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盯着谢宴,满脸的深恶痛绝,“我父亲便是死于魔修之手,堕魔的人都是魔头!岚隐,你父母也是魔修所害,你竟然相信他?”

“我……他……”岚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默默低下头,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你父亲?云奚……”谢宴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你可是云鹤的儿子?那你的母亲——”

“你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没资格知道我母亲的名讳。十年前就是魔修屠了玄音,还杀了我的父亲与祖父,更是害得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云奚眼中噙着泪,眸子里满是仇恨与怒火,像一只暴怒的孤兽,“因为魔修,我家破人亡,受尽白眼……魔修都该死,你也该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少年白皙的脸庞上,结束了他的歇斯底里。

云奚捂着脸,头偏向一侧,喉结微动,不断哽咽着:“师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都没打过我——如今你为了一个魔修打我?”

简素虞面色一窒,盛怒的棱角软化了一些,然而眸中冷光更甚:“乘人不备,背后偷袭,错在其一;裹挟私仇,置同门生死于度外,错在其二;不知感激,恩将仇报,错在其三,从头到大,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师尊——”岚隐弱弱地拉了下简素虞的衣角。

“师叔祖说得对,师伯,你就是被一个魔修迷了心智。”云奚含着泪,红着眼圈控诉着,“十年前门中大乱,你为了那人擅自下山踏上荆棘之路。之后又为了抢夺他的尸体,不惜与全门派刀剑相向。”

啧,柳鸣鸿心下暗叹,玄音中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疯子。

简素虞恍若未闻,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瓶药粉,动作有些笨拙地撒在了谢宴腹部的伤口上。

擅自下山?是来酆都寻他那次吗?然而最后两人不和而散了。刀剑相向?同门相残乃是门派重罪,还是为了他的尸体?难怪作为天之骄子的简素虞会被苍深勒令服下尘缘散,以至青丝皆白。谢宴惊愕万分地望着面前垂目的人,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从这个角度看去,简素虞姣好的面容线条似乎柔和了不少,眸中寒冰尽融,清澈的眸底似乎也沾染了名叫一种温情的东西。就在他缩回手的时候,谢宴一把握住他纤细有力的手腕,一双圆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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