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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间记(12)

作者: 津西 阅读记录

盛半夏看见了白术。

白术就那么端端正正坐在石桌前,专心的写着什么。听见盛半夏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嘴角笑意盈盈,就像是期盼了很久一样,“夏夏,帮我磨墨。”

盛半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唤自己与其他师兄师姐不同,其他人都是唤自己半夏,独独白术以“夏夏”唤自己。盛半夏也没多想,只是乖巧地坐在师父身边,拿起墨条开始磨墨。

盛半夏在桐林时经常要用到各色的墨,只是那时都有仆人直接磨好了送过来,自己只需要直接取用去绘制法阵就行。像现在这般帮其他人磨墨,到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盛半夏磨墨的声音和白术翻动纸张的声音。盛半夏想去看一眼白术写的是什么,却发现那些字体自己从未见过。不过倒也不奇怪,白术活了百年,阅历自然不浅

盛半夏重复着磨墨的动作,山洞里似乎生了什么安神的药草,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清香,她闻着那种介于紫藤花和松树之间的香气,不知什么时候就陷入了梦乡。

白术看着盛半夏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还保持着磨墨的姿势,眼睛却已经稳稳闭上,清晰可见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他的嘴角上扬些许,忍不住去碰了碰盛半夏因为托着下巴鼓起来的脸颊,柔嫩的像是新生的嫩芽,悄悄的在白术的内心扎了根。

白术用手指轻轻放在盛半夏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指收回来触在自己的嘴唇上。这是他百年前就一直想尝试的,可惜到今天还是隔了几寸空气。

白术将那只手放在心口,真想就这样,一直,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放在可以隔着胸膛感受到那份悸动的位置。

盛半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熟悉的摆设,仿佛下午的一切只是自己不真切地做了一场梦,盛半夏摸着心口,感受着在梦里仍特别真切的忽上忽下的心跳。

盛半夏就这样躺在床上,试图回忆起自己下午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自己去帮师父磨墨,然后······然后自己好像就睡着了,那么究竟是谁送自己回来的呢?大概是师姐吧?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盛半夏抬起手掌,看着上面仍沾着的一些黑色墨迹,突兀地有一些心跳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阿西的微博改名了【允悲】@你的津西Ashely

小剧场

阿西:半夏你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盛半夏:是不太对?师姐不进师父的山洞······啊我知道了!我是梦游回来的!

其实事实是这样的:

白术:这个傻丫头怎么睡着了?算了我抱她回去吧。

阿西:难道你就不怕被看见吗?

白术:再等一阵,月黑风高就不怕了。

☆、下山

第十章下山

“师父,真的要我下山去?”盛半夏听着白术的话,有点难以置信。

“你和司焱一起去,只让你用符,灵力禁用。本应让赵晴去的,但你现在也有自保之力,应当多加历练。”

盛半夏完全不懂得什么对战经验,此刻完全是发蒙状态。

“不要紧,这次只是下山去除一只地缚灵,符咒对这类灵体是天生的克星。”赵晴安慰道。

“注、注意安全。”白渔似乎总是跟在白术身后,此刻出声提醒道。

“师父,师兄你们就放心吧,这回去的是栎阳城附近的乌衣镇,那个地方我从小长到大,不会出问题的。”赵晴拍着胸脯保证,洛云宗上的几人,除了盛半夏之外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修士,平时下山去捉妖除祟是从来没有过这般阵仗的。

赵晴倒是没说谎,乌衣镇他是真的熟悉。赵晴一路上嘴里叼着草根,吊儿郎当地带着盛半夏下了山,出了洛云山,他就去最近的小镇上租了一辆马车直奔乌衣镇而去。

“师傅哎!这去一趟也就是三十两银子,你收五十两可是亏了我啊!”

“不对不对,咱们该走那边的小路,近,那边官道上绕远,要多半天的脚程呢!

“不碍事不碍事,你尽管走,出了事我们担着!我们有要事呢,人命关天的要事!”

“师妹,要不到了镇上我先请你吃顿面皮,这里的油泼面皮是一绝,好多栎阳城里的大官员都专程坐马车来吃呢!”

赵晴这一路上几乎就没消停过,别人都说近乡情怯,可这个人却恰恰相反,他一边跟车夫说着“人命关天的大事”一边跟盛半夏力荐各种镇上的美食。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户人家吧?”盛半夏没出山接过任务,她只是本能的觉得拿着别人的委托费就得认真地去干活。

这件任务是乌衣镇上的一户人家拜托的,委托费并不高,听赵晴说,那户人家是以前他和顾笑箫认识的,所以这次委托也是专门到洛云宗拜托了他。

到达乌衣镇,是第三天的下午,车夫赵晴最后还是带着盛半夏来到了那条买油泼面皮的老街,街上的青石板已经有些破损了,踩上去似乎也不是赵晴描述的那种清凉舒爽的感觉了。

按照赵晴的说法,先吃一顿,打探一下情报,有个准备再去不迟。

“师妹,我跟你说的就是这家店,我小时候没少来蹭饭吃。”赵晴领着盛半夏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在小胡同尽头是个临街的小屋子,大门上贴着写有“油泼面皮”四个字的红纸,红纸的边缘已经褪色成了半黄不白的样子,赵晴和盛半夏进了小店,店里摆着八套木桌椅,现在时间尚早,店里并没有客人,看上去很冷清的样子。

“郑姨?我回来了!”赵晴一进门就直接奔着后厨而去,盛半夏不认识这家店,也不认识这镇上的人,所以只是乖乖坐在椅子上。

赵晴掀开后厨的门帘,没看到郑姨,却看见了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子,站在凳子上刷着碗。

“这里不让客人进的。”男孩子看都不看赵晴,只是专心刷碗,“你要吃饭还是找人?”

“我······吃饭,还找人。”

“郑婶?那是我娘,早就去世了。爹,有客人!”小男孩想了想回答赵晴,然后又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哎来了来了。”一个中年汉子从厨房后门那里走进来,身材魁梧,腰间却系了一个围裙,说不出的违和。

“爹,他还找我娘。”

“你是······阿晴?”男人看着赵晴,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口问,“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把赵晴往大堂拽,“今天你尽管吃,包够,不要钱,二顺,去给爹拎几瓶酒,今天咱俩好好喝一顿!”

“郑叔,十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你小子,命是真硬,十年啦,你也长成个大小伙子了。你看看,我呢,二顺生下来他娘就走了,这十多年我就一个人守着这里······”郑叔仰头,一杯酒一饮而尽。

“郑叔,我这几年都没来看过你们······”赵晴闷着头喝了一杯酒。

“你郑叔也懂,顾家都没了,你还回来什么?想想也是,那么大个顾家,就剩下你一个外姓的人了······”

盛半夏听的奇怪,她是知道顾笑箫和赵晴都来自顾家的,她隐约知道顾家遭遇了变故,全家上下无人幸免于难,除了顾笑箫和赵晴两个人,可这个人,为什么又这么说呢?

郑叔又倒了一杯酒,赵晴也倒了一杯,二人手里的酒杯清脆地相碰,有点混浊的酒液洒了几滴出来。

盛半夏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吃油泼面皮,听到这里才明白,并不是赵晴粗线条不懂得近乡情怯,而是这里早就没了他深深眷恋的人和物,只剩下了那些浅浅写在他这段时光里的人与物,想要抹去就能抹去,就像面前的郑叔和他的油泼面皮。

盛半夏听着赵晴和郑叔聊这些年的乌衣镇,青石砖还是原来的青石砖,只是生了青苔,原本闲置的地生了更多杂草,原来的邻居还是那些邻居,但有人家添了丁有人家守了丧,盛半夏不懂为什么赵晴非要来这里吃面皮,陪着人喝酒谈那些本就和他无关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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