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低低笑了声,什么都没说,底下的攻势却越发猛烈起来。
帐篷在夜色中摇曳,虫鸣与浓重的喘息交织成了一曲夜歌,月色轻烟似的笼罩住人间的一切。
唐咪是被程昊拍醒的。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到了一处小山包上,地平线相接之处,黑暗被撕裂,一点点光透出来。
天亮了。
也许这雁关山是情侣约会的圣地,唐咪在附近的小山包上看到了好几对相依相偎的身影,都是来看日出的。她将领子往上竖了竖,遮住大半张脸。
看程昊那张俊脸还无遮无拦地露在外,装作好心地替他将风衣领子竖起,拍了拍:
“有点冷,别着凉了。”
程昊没看她,抬头看天,“别遮了,人家都是来看日出的,你可没太阳好看。”
“真的?”
唐咪不服气。
这世上,说她婊说她作,她都不介意,唯独说她长得不如谁,即使这个谁是太阳,她都得跟人理论理论。
程昊知道她德性,捏捏她小鼻子:“别咋呼了,看,太阳都出来了。”
地平相接处,果然出现了一点光。
太阳还没出来前,是带着万丈红光的,可等它升起时,却是非常快,猛地蹦出来,光收起来,像只红中带黄的鸭蛋心。
唐咪靠着程昊,幽幽道:
“果然,文艺女青年的路线,已经不适合我啦。”
程昊唔了一声,所以他才送了她一堆满色的口红。
“哎,我问你,”沐浴在金灿灿的朝霞里,唐咪眯缝着眼,脸颊被映得红彤彤,突然有了追究过去的心思。
“当时我那么放话,你其实……挺恨我的吧?”
“恨啊,怎么不恨。”
恨得咬牙切齿,日日夜夜都想啃了她的皮,揉了她的骨,连做梦,都是她痛哭流涕、跪下求他,可这恨,在第二年里,又变成了痛悔。
这一年年的,记忆都快将骨头熬烂了。
程昊自嘲地笑了笑。
“那时候,我反复琢磨,你跟我说分手的原因,可后来,我不愿琢磨了,就想把我的痛苦还给你。再后来,也淡了。”
唐咪触了触他眼下那颗泪痣。
真的是个相当帅气的男人。
笑得比身前的太阳还耀眼,“但是我一点点都不后悔呢,程先生。”
不过想想,她那时候确实挺狠的。
在一个一无所知的青年面前,挎着新人的胳膊,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他一无所有,配不起她。
再后来,两人又单独碰过一次面,她还了他许多东西,程昊又问她,是他这只癞蛤蟆配不起天鹅么?
唐咪点头说“是”。
——此时想来,程昊对上她,确实算得上情深义重。
还肯搭理她,要换成她,恐怕直接将水泼他脸上了。
她唯一后悔的是,当年分得太不漂亮太失水准,她这恶毒女配的人设,是一点都没偏,一路朝着书纲狂奔。
按照这个逻辑,未来也不知道会在哪儿拐一道弯,如同书里写的那样,他最终跟秦思思在一块了?
这样一想,唐咪又很不高兴了。
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真要便宜了哪个小妖精,她都不开心。
最最好的是——
唐咪食指点着他唇,在朝阳的万丈光辉下,笑眯眯地强调:“阿正,你要永远爱我哦。”
不许变心。
程昊好像被她取悦了,嘴角翘了起来,梨涡若隐若现。
“唐、唐咪!还、还有那个国民老公,天啊……”就在两人依偎在一起,准备回程时,旁边的小土包下,一对小情侣冲了过来。
小情侣里尤其女孩激动得不行:“唐女神,我是猫族啊啊啊……”猫族是唐咪另一波粉,不是唯粉,粉她的同时,还粉别人。
“可以跟我拍张合照吗?”
第49章 撞破
两人同时静了一静。
唐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 程昊及时出手阻止了:
“对不起, 现在我们有点事想先回去——”
“——签个名还是可以的。”
唐咪朝她挤了挤眼睛,“你会帮我们保密的,对吗?”
女孩拉着她男朋友狂点头,“没、没问题!”
“唐女神, 你跟程先生,一定要好好的!我会一直默默支持你们的!”
唐咪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
程昊看了眼她:“你不担心她泄露出去?”
“不会的, 你看她那么爱我!”
唐咪笑嘻嘻地贫, 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程昊笑笑, 他什么也没说。
看完日出, 两人又坐了二十多公里的车,等回到唐咪居住的小区外,已经将近九点了。
“说吧, 你这样出来,总不见得就让我这样回去吧?”
唐咪看着自己身上披的西装外套,HelloKitty的粉红裙摆上沾了些青草渍, 乍一眼看去没什么问题, 但放父母眼中,立马就能察觉到问题了。
唐咪当然不相信程昊会这么鲁莽——
除非他完全不在乎她爸妈怎么想, 也不想跟自己有长远发展。可从昨天的事来看, 他明明挺在意的。
程昊敲了敲挡板, 司机将挡板升起, 眼睛一点也不敢往boss那边撇。
程昊探身, 从副驾驶位上拎了个纸袋递给她:
“换上。”
司机专业素养极高地将挡板放下。
唐咪打开纸袋一看, 发现竟然是一套速干运动衣,上衣,裤子,连鞋袜和内衣裤都齐全,袋里还有个头绳和梳子。
“一会你呢,就在小区里模作样地跑两圈,再回家。”
程昊一脸高深莫测、指点江山之样。
唐咪顿时懂了,这是要骗她爸妈她出去晨跑了?
……小甜甜再也不是从前的小甜甜,反而长成了一枚心机boy。
“你背过身去。”
唐咪对着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突然道。
程昊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得。”
他举双手投降,乖乖地转过身。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唐咪手快脚快地换好衣服鞋袜,正要推门下车时,发现对面街道上唐老头手里拎着个超市购物袋,满满登登的两大袋菜,和她妈溜溜达达地往小区里头走,旁边还跟了个李蓉。
黑色的迈巴赫即使停在路边,也足够显眼。
唐爸爸绕了一圈:“哎,这小区有钱人挺多啊,迈巴赫。”
艳羡地用小圆眼珠扫了他好几下:“等咱小咪有钱了,也买一辆。”
“赶紧走,还嫌不够丢人的。”唐妈妈催着人往里走,嘀咕道,“死丫头也不知起没起床。”
临走时,李蓉别有深意地往里看了一眼,车窗外贴了不透明的暗膜,从外面看是完全看不到里面动静的。
可即使如此,唐咪依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等人影都看不见了,她才喘了口气,这时,她发现身边的男人也深深呼了口气。
“看来某人也是害怕的啊。”
她斜睨了他一眼,探头探脑地下了车,当真在小区内跑了好几圈,在保安第五次“不经意”地经过时,才终于结束了晨跑,带着满头汗,回了公寓。
“哟,怎么从外面回来……”
唐妈妈狐疑地瞥她一眼。
“我晨跑去了,今天空气很新鲜。”
多亏唐咪演技逼真,平时表现也不错,唐爸唐妈到底没起疑。
她上去冲了个战斗澡,才想起来脱下的睡裙和内衣内裤遗落在车上没带回,楼下唐妈在喊吃早饭,她应了声,拿起手机。
糖糖糖:【衣服落你那儿啦!】
程发来一张照片。
敞亮大气的阳台上,她粉红色的蕾丝小内裤在风里飘,背景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程:【我洗了。】
糖糖糖:【 !!!洗了?!这么快?!】
程:【很不巧,你对面,我买下来了。】
糖糖糖:【……】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程:【新邻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