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生你的气了,把张公公叫进来吧。”
仿佛终于要面对命中的那份安排,心中升起了淡淡愁绪之时,望着身旁华美精致的宫廷楼阙,一景一物似乎都是她最为喜欢而布置的样子,卫莹心中一叹,却是明白——
她是时候,该离开皇宫了。
毕竟,她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呆下去。
☆、拒绝
“奴才见过娘娘。”
张公公巧妙地避过了对她的称呼, 卫莹心中轻叹一声, 却是问道。
“张公公此来, 是为了什么事吗?”
张公公望着她欲言又止,似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而看着张公公的面色, 卫莹也明白那定是关于陛下的事情了。
“张公公便直说吧, 我不会怪罪于你的。”
少女平和地说道, 那如月如玉般的皎洁如春花的面容微抬,便足以令张边都忍不住心神一颤, 随后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位主子可不是自己能够看的。
“这些时日里陛下的里风寒仍尚未好转, 太医说了要好好修养, 可陛下这些时日一直在勤政殿中忙于处理政事, 勤政殿的烛火一点便经常是一夜,奴才, 奴才也是于心不忍, 这一番来明月宫却是自行而来的,求娘娘劝一劝陛下吧。”
“陛下竟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卫莹蹙眉, 想起男人风寒时虚弱的样子,她只觉呼吸仿佛都被攫取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她便想要随着张边前往勤政殿, 然而她刚刚起身, 步子却忍不住地顿了下来。
这是否是一场逼她回心转意的苦肉计呢?若是她去了,在那人苍白的面容面前,她又是否能坚持住不动摇自己的决定, 还能再度坚定地说出那一声不呢?
卫莹迟疑着,心底却已经隐隐给出了答案。
若是那人以着自己的身体相挟,无论他要求什么,她都是会忍不住心软的。
因为他,不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对她而言可有可无的常人,他是她的付峻,也便是她早已在心中认定了一世的夫君,纵使未行过周公之礼,可卫莹早已清楚,无论那个人发生怎样的变化,她心底唯一认定能够托付终身的人,便只有他了。
甚至那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定定望着她,再将娶她的话语说上第二次,卫莹都害怕她心中会产生动摇来。
“娘娘……”
张公公抬头,小心地又唤了一声她,在那眼中似乎是害怕她又突然改变了决定的小心翼翼。
罢了,如果这真的是一场苦肉计,早在五年前见到付峻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所有的结局了。
“我去见陛下。”
张公公面上顿时带上了喜不自胜的笑意,而看着张公公脸上讨喜的笑意,卫莹心中的愁绪不自觉便减淡了三分。
……
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拦的,她们一行人如鱼得水般走过了层层守卫,而在进入那广大而点上了明烛的宫殿中时,明明处处是烛火,在这除了层层面无表情的侍卫,再毫无丝毫人息的地方,卫莹却只觉得格外的荒凉,她甚至都不能去想象一个人该有如何的毅力才能一直在此处没有离开半步。
“娘娘驾到。”
张公公高亢而尖锐的一句喊声,整座宫殿中的宫人都齐齐下跪,然后恭敬喊道。
“拜见娘娘。”
乌泱泱低下的人头中没有一个胆敢抬起直视她的容颜,卫莹恍惚之间却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一处再也不能回头的陷阱,而在张边仍恭敬地在她身前引路之时,她却只能在心中无声一叹,明白此事过后,哪怕再说自己和付峻毫无瓜葛,只怕这世人都是不会信的了。
“娘娘,陛下便在这勤政阁中,老奴就不进去了。”
张公公笑呵呵地说道,几乎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便转身恭敬地打开了门。
踏进书房,隔着房中那袅袅升起的冷香,她便与堆叠着厚厚奏折的书桌上,男人平静看向她的一双眼对上。
身后的门平稳关上,在那沉静之中,卫莹出声打破了僵局。
“臣女参见陛下。”
然而不过一句话之间的功夫,男人便站起走下,九爪龙袍的底纹便出现在了卫莹的面前。
“我在勤政阁里等了一月。”
男人冰冷地出声道,然而那双手却在说出那冰冷如寒潭般让人颤栗的话语前,先一步将她拉近,然后强硬地不给她有任何挣脱间隙地将她搂入了怀中。
而搂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在怀中,男人眼下微微透露出黑青的眼方才显出疲惫之意地闭上。
“我每一日都以为你回来,然而你每一日都没有来。”
丝毫不顾及自己面子的,付峻声音低哑着,显露出些许软弱和疲惫地说道。
“莹莹,我都要以为,你的心便是石头做的了。”
男人话中的疲惫透过那胸膛中的响动传到卫莹耳中,想到那人曾灰白地闭上眼,躺在棺材之中的景象,一股仿佛可能再次失去眼前之人的余惊生涩地涌上她的心头,卫莹心中涌动着自己过去那些羞于提起的情思与话语,在那一刻,眼中的泪水似乎与那些情绪一般有着再难以忍住的冲涌而出的冲动。
她第一次主动地伸手生涩地回抱上男人的脊背,那宽厚而泛着热度的脊背在她的手下,还泛着活生生的热度。
他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卫莹声音轻柔着,却带上些许笑意说道。
“我也想了陛下许久,陛下为何不来找我?”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这般□□地坦诚着自己的心意,几乎在直白地说出这话语的一颗,卫莹忍不住羞红了脸,她的面颊发烫着,为着礼教中从来没有教导过她该如何回应着男子的这份深情。
然而无论如何羞涩,最终她仍然没有放开抱紧男人的手。
心间冥冥的念头涌动着,告诉着她,够了,已经足够了。
这已经是她千辛万苦方才盼回来的人了,便是将自己的心意赤城地全部展露给他,那又如何?
世人眼中的流言蜚语,早在她明白有情之人难以相守那一刻,被她远远丢在脑后了。
……
而在重活这一世时,付峻遭受的便从来只有少女的冷言冷语,哪怕是他为大将军那时,他与少女之间的情愫也从来是蕴而不发,而她只要对他笑上一刻,他便觉得已经能让他忘记这一世拥有的所有忧愁了。
此时听到那与坦诚心意无异的直白话语,付峻只觉头重脚轻着,莫说身体的疲累了,四肢百骸中仿佛灌入让他飘然若仙的感觉一般,那柔软的含着少女尾音的那句话久久在他耳边回旋着,却是连他在梦中都没有奢望过能拥有的回应。
“莹莹,再说一遍,我想再听一次……”
男人低头蹭着她肩颈旁的秀发,动作极为生涩而轻柔,就如同是生怕她的推拒一般。
而抛开了一切犹疑胆怯,确认那便是自己今世认定之人后,卫莹笑着说道,眼泪在话语说出口的那一刻簌然从眸中滚落。
“付峻,我等你许久了,一直没等到你回来……付峻,你为何不早些回来……”
他可知在她在听到他的死讯传回时,是如何的痛不欲绝,是如何的还抱着世人眼中疯狂的念头等待着他的归来?
少女带着些许泣音的话语在男人强硬地吻中逐渐没于无声。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初是只有男人气息在她唇齿之间涌动着恍惚而极为不真实的一吻,然后便是少女青涩地尝试着回应的吻,然而她回应的动作一产生,男人本来就极难克制的吐息一乱,到了最后,卫莹几乎是完全依靠着付峻紧锢的双臂方才能勉强依仗在他的怀中,承受得了他几乎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猛烈得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的吻。
在男人终于冷静下来,将那吻逐渐转换成和风骤雨般地缠绵之吻后,卫莹只觉得自己躁动而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男人熟悉的气息填满她的唇齿,便是这世间再让她心动不过的气息和归宿,在那一刻她几乎如同一淌水一般要融化在几乎被男人冷香气息笼罩着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