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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岛(9)

作者: 滚滚不会滚 阅读记录

可最难的也是证据。

这种性//侵或性//骚扰案件,最难就是取证。

姜怀玉不是没试过,但当她知道自己对抗的是整个学校乃至机制后,便失去了动力。她站在悬崖边沿,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麻木的人往下坠。她面临两种抉择,一是成为麦田的守望者,一是跟随少年维特之烦恼。在遇岛岑茉之前,她看上去是前者,实则心中是后者。遇岛岑茉之后,她把两者合二为一。

在洞察充满着腐败人性与恶的世界规则的前提下,利用规则,也制定自己的规则,这样一来才可使自己内心那一方天真纯粹的领地不至于败得太惨太玉石俱焚。

真正的温柔不是样貌,也不是脸上的微笑。而是一朵花,在最深的黑暗扎根,历经尘土与石砾,长大发芽,有平和的颜色,还有随风而散的香。

姜怀玉拽了下岑茉的脸颊,把她那小脸捏到变形,“谢谢你,笨蛋。”

“下次记得告诉我。”

姜怀玉冲岑茉狡黠地眨眼。

“我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姜怀玉心中早已死去的想法再次被点燃,有了岑茉父亲的存在,她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又无所畏惧的开始她的调查与反击了。她早在最初就联系上了一个受害者,但对方碍于主任的权力和学校的压力,拒绝提供任何帮助。

如今,在权力对抗权力的情况下,姜怀玉只觉得看到了希望。

又觉得有些感叹。

这就是现实人生,其实纯粹理想主义没有死去,要么苟且偷生,要么借力打力。

姜怀玉重新捡起了调查,并且联系上了之前的受害者,约好了下周末上门采访。岑茉本来没打算同姜怀玉一道去的,因为她一不在,咖啡厅的甜点就没人接手了。但老天爷大概就喜欢一惊一乍,以至于突然把岑茉他妈突然送到咖啡馆来。打破了一切计划。

姜怀玉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蛇纹皮包,白色西装外套,内搭茶褐色绸缎衬衣,阔腿裤,黑色高跟鞋。戴着墨镜,口红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微微抬着下颚打量着周遭,姿态高傲。

然后姜怀玉就听见岑茉喊了声,妈。

也看见吴泉转过来翻了个白眼,又扭过头去极其虚伪地笑着喊了声阿姨。

关尔摘下墨镜。

“这就是你的店?”关尔眼底全是狐疑。

岑茉点头。

“能赚多少?当然要是你听我的学了金融——”

岑茉感受到客人们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像是刀,把她割得血肉模糊。

她扬声喊了句:“妈!”

关尔冷笑,“长脾气了啊。跟了你那个出轨的爸,就是不一样。”

岑行之的出轨是关尔人生最大的污点,更关键的是,岑行之的出轨对象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岑茉咬牙,姜怀玉在吧台下握住了岑茉左手,开口:“阿姨,这是公共场合。”

言下之意,你不嫌丢人?

关尔盯着这姑娘,姜怀玉已经把头发染回黑色,显得她更清冽了几分。

“阿姨,喝点什么?”吴泉笑嘻嘻。

关尔盯着自家女儿,“跟我出来。”

吴泉有些担心,姜怀玉更是紧张,岑茉反而冷静了下来,温和地笑笑,反握了下姜怀玉。

接着发生了什么吴泉和姜怀玉都不知道,只是最后岑茉一个人回来了,脸上红了一片,是巴掌印。

“操他妈。”吴泉骂人,转身去找棉布。

姜怀玉也生气,但看岑茉眉间虽然萦绕着愁意,却也带着轻松和解脱。

“怎么了?”

岑茉摇头,说没事。

又说,我没妈了。

姜怀玉把岑茉抱住,想,她俩都没妈了,那就相依为命吧。

岑茉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如释重负。从小到大,关尔喜欢的,就是她该喜欢的,关尔想要的,就是她该得到的。关尔控制着岑茉,想要借此在她身上来挽回自己脱轨的人生。摆脱一切污点。

可岑茉长大了。

“同性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你一个变态?”

“妈——”

“别叫我妈了。”

“好。”

好,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妥协。

岑茉想哭,倒不是为失去了关尔而难过,她早在父母离婚那一刻,就失去了作为母亲的关尔,留下的只有

暴君。她为自己而难过,难过脆弱而幼小的自己不懂得反击,默默承受着关尔给的一切暴力。难过她以前没有能力。

可是她现在在姜怀玉的怀抱里了。

她从前没有的一切,将会在此开始。

最漫长的台风已过,岛上迎来黎明。

第8章 遇岛

由南到北,改变的不只是方向。

岑茉第一次到北方来,好奇地张望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在春天也裹着长而挡风的衣服,神色匆匆。但也有像她一样的人,带着迷惘和新奇的眼神。雾霾很大,岑茉根本看不到天,仿佛厚厚的塑料铺在了头顶。

姜怀玉推着行李箱,岑茉赶紧小跑过去帮她分担。

俩人打车回到了姜怀玉爷爷家,老人住在四合院里,下午四点,不在家。姜怀玉给岑茉说,八成是去巷子里遛鸟了。四合院不算大,但承载了姜怀玉近乎一生的记忆。从她父母出事后,她便来这生活了。

岑茉瞥见墙壁上用粉笔画的身高线,又抬头瞅了眼正准备进屋的姜怀玉,悄悄地往墙上靠,抬手默默比划了两下。

嗯,她比十四岁的姜怀玉高。

岑茉偷笑。姜怀玉现在可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北方的水土真真是“拔苗助长”。

姜怀玉收拾好屋子,见岑茉半天没进来,推开木制小窗户轻唤了一声:“岑茉!”

啊!

岑茉朝姜怀玉跑过去,“来啦!”

她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拖得又长又慢。院子里的树绿了好些,姜怀玉生出恍然如梦的错觉。仿佛一生就会在这慵懒的阳光下如此过去。

“喜欢吗”姜怀玉问岑茉,半敛眼睑的模样温和如同月光。

这个屋子里,放满了各种老唱片。

白虹和周旋摆了一排,岑茉踮脚去看,她喜欢唱片上泛黄的海报。姜怀玉笑着从背后环住她,在她之前伸手取下一张唱片。

“想听听吗?”岑茉在她怀里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都是我们家老爷子的。”姜怀玉讲,放开岑茉,把黑胶唱片从盒子里取出,又放在唱片机上。东西很老了,色泽暗淡,但依旧可以完好的使用。

同电子设备放出的音乐不同,唱片机转动起来,好似把时光重返,会有个身着旗袍的女人,卷发盘起,额前几缕碎发随着身子晃荡。两腮点樱,唇若玫瑰,眼尾上翘的弧度能勾到人心窝。她就手执轻扇啊,站在话筒前,吱吱呀呀的唱,带着戏曲的腔调,引出的韵味好似深巷烈酒。

岑茉听着歌词。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

周旋的声音脆而浓郁,唱出一生纵情,也唱出了深爱不悔。

岑茉看着站在老唱片机旁的姜怀玉,看她目光悠长又悠长,投向窗外,同树影相接。

她想,她不会让任何人吹熄姜怀玉胸中的太阳。

如果一个人同默认的污秽的社会规则相斗带着史诗般的悲剧性,那么两个人并肩,便显得不那么孤单。

姜老爷子也恰好回来,岑茉跟着姜怀玉走出去,又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知道自家孙女要带个朋友回来,却没想到这朋友会如此无害。

姜怀玉从小到大的朋友都豪迈极了,这小院里的老树可是见证了无数次的打架。

老爷子乐呵,把鸟笼挂在树上,“想吃啥?”

姜怀玉看岑茉,岑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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