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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341)

偏偏这香姨娘还不知进退,竟然到她面前哭诉起来了,简直不知所谓!

承恩侯夫人心中厌弃,神色中便露出了不悦之意。香姨娘察颜观色,连忙收了泪哽咽道:“我失态了,夫人千万别怪我。都是做娘的,夫人定然也能体谅我的心……”

承恩侯夫人忍不住就想冷笑一声。都是做娘的?这香姨娘所生的庶女,难道还能跟她生的贤妃相比不成?真好意思说出这话来。

只是这会正要用她,承恩侯夫人也只好将这鄙夷压了下去。不过这样也好,若这香姨娘不是这么不知分寸不知进退,还无法为她所用呢。只是她仍是不想跟香姨娘多说话,于是一个眼色,身边的丫鬟青雀就连忙过去给香姨娘递帕子:“姨娘都是为了沈大姑娘着想,夫人怎么会怪罪呢?”

“是,是——”香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迫不及待地道,“夫人真能玉成这桩亲事吗?那毕竟是佑王府呢。”

青雀笑道:“瞧姨娘这话说的,若是不能,我们夫人还找姨娘来做什么呢?再说,佑王府虽贵为亲王,却是闲人,您家大姑娘虽是庶出,可沈大将军与沈同知都是深得皇上心意,佑王府有什么不肯的呢?便是有些不情愿,这不是,还有我们夫人和宫里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替沈大姑娘说话吗?”

香姨娘连声称是,眼角那点泪早就没了。青雀看得清楚,心里不由得鄙薄,脸上却仍笑盈盈地道:“您家大姑娘年纪也到了,不好再拖,早些定下亲事,姨娘也放心不是?”原说是中意梅若明的,可一听还有佑王府的亲事,立刻就转了口,这香姨娘也真是——难怪夫人选中了她,这等一心攀高的人,才最好用呢。

“那,那这事儿几时能定下来?”香姨娘果然两眼放光地看向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轻咳了一声:“若是贤妃娘娘开口做媒,这事儿自能定下来。”

“那,贤妃娘娘——”

青雀适时地叹了一声:“我们夫人有心去托贤妃娘娘,就怕贵府大奶奶不快啊。”

“我们大奶奶?”香姨娘一脸懵懂。

“贵府大奶奶跟贤妃娘娘可是不大和睦。”

“不不不!”香姨娘紧张地道,“我们大奶奶对贤妃娘娘素来恭敬……”

青雀笑了一笑:“可是,贵府大奶奶姓许呢。”

“姑娘是说——”香姨娘又露出了一点蠢相。

青雀唇角一撇:“姨娘何必再遮掩呢?”装模作样,难道就以为能蒙混过关了?想得好处有那么容易么?

香姨娘干笑两声,搓了搓手:“夫人,我们大奶奶虽说是许婕妤的妹子,可——大奶奶是怎么进门的,想必夫人您也有所耳闻。我们大奶奶都跟许婕妤没什么情份,更不必说我们沈家了。”

承恩侯夫人一直坐着不动,这会儿才淡淡道:“这可未必。到底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沈大奶奶若是姓许,恐怕贤妃娘娘也好,皇后也好,都不愿多管闲事啊。”

香姨娘顿时又紧张起来:“夫人,这,这可不干我们大姑娘的事啊……”

承恩侯夫人不语。香姨娘神色踌躇,喃喃地又解释了几句,见承恩侯夫人不接话,连青雀都不吭声了,这才一咬牙道:“夫人,这事儿,我不过是个妾,哪里做得了主呢?”

青雀这才笑了一声道:“我们夫人自然不会难为姨娘,只不过想让姨娘说几句话罢了……”

她趋步向前,在香姨娘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香姨娘听得面色连连变化,惊骇道:“青雀姑娘,这,这可不能乱说的!就算青鹤道长,也不能胡说啊!”

“怎么是胡说呢。”青雀嗤笑一声,“许家三姑娘亲口所说,沈大奶奶那回自缢,人都没了气了却偏偏又醒了过来,之后就判若两人,这不是游魂附身,又是什么呢?外头都说江浙海港招商引资之事是沈大奶奶的主意,请问姨娘,沈大奶奶一个庶出之女,连宫里许婕妤都没这个本事,沈大奶奶是怎么有这等见识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问到了点子上,连香姨娘心里都微微一动,想起了好些事情。不过她随即把那点心思压了下去,迟疑地道:“可这神鬼之事,本来就有些莫测,纵然有许三姑娘为证,也不能就说明……”除非青鹤道长真有那等本事,能把附身的鬼抓出来让人看看。

青雀轻笑了一声,又附到香姨娘耳边说了几句话,自袖中取了个纸包出来:“这里头的东西,姨娘想个法子让你们大奶奶带在身上,到时候闻了观中的香,她自会有所反应。”

香姨娘不禁往后一缩:“这,这是什么药?”

青雀嗤了一声道:“姨娘放心,这不是毒药,更不会出人命,不过是一点香料罢了,只不过会让人生出些许幻觉来……”沈大奶奶入观烧香,却突发谵语,青鹤道长起坛作法,再有亲妹佐证,到时候那些香客们,必会把此事传得满京城皆知。

别说沈家,随便哪一家,都不可能再容下这样的长媳,纵然不将她休了,只怕也会悄悄地让她“病亡”,不管哪一种,只要腾出沈大奶奶的位置来就可以了。

至于说梅若婳不想以“继室”方式嫁进沈家?呵呵,能帮你扫清障碍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那许多可挑剔的?到时候梅若婳的把柄抓在承恩侯府手里,她就得帮着承恩侯府办事了。

“可是我们大奶奶怕是不会去白云观……”香姨娘一脸忐忑地道,“我可做不得大奶奶的主。”

承恩侯夫人淡淡道:“这我知道。”就看香姨娘这次办的事吧,叫她把人带到白云观去,许氏却来了西山寺,弄得她要来见见香姨娘,都得把范芳弄出来去绊着许氏,好不费劲。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只要你将这东西先给她带在身上就行。”

青雀把纸包递了过去,轻笑道:“姨娘就放心吧,这东西绝不会毒死人,就算到时出了事,谁也想不到姨娘身上去。”

香姨娘踌躇再三,还是伸手接了那纸包,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贤妃娘娘真的会给我家大姑娘——”

“你放心。”承恩侯夫人淡淡道,“这事真成了,你便是替贤妃娘娘立了一功,到时候贤妃娘娘自然会言出必行。”

香姨娘咬了一下嘴唇,将那纸包收进袖中:“既这样,夫人等我的消息。”

承恩侯夫人看着她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耳房,贴着墙根走了,不禁不屑地一嗤:“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看起来就像只偷油的耗子。

青雀小声道:“夫人,这香氏究竟能不能……毕竟只是个婢女出身的妾,只怕她没这胆子。”

承恩侯夫人冷笑道:“她之前就胆大包天地坏过沈云婷的亲事了,结果搞得不可收拾。这种人,能做第一回就能做第二回,贪心不足,给 她一点香饵,不怕她不咬钩。再说,纵然她做不成,我们也能另想法子,不过是损失一点香药罢了。”

青雀还是有点担忧:“可若是她向那许氏告密……”

承恩侯夫人嗤了一声:“那她就只能等着许氏给她的女儿找亲事了。可许氏又能给她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再说,就算她去告密,可有实证?”

青雀恍然:“夫人说的是,奴婢竟忘记了。”那香药若是单用,对人并无害处,反是能令人精神振奋,精力充沛。必须要遇着另一种香气,两者合在一起,才会引发幻觉。纵然香姨娘说这个药有害,沈家拿了这个去找人验证,也只不过能得出此香料无毒的结论而已,香姨娘又能咬得到谁呢?

承恩侯夫人颇有几分自得地一笑:“这里头用的药产自岭南深谷,京城这些郎中,怕是有好些连听都没听说过。”

岭南多瘴,也多奇药,譬如有种蘑菇就能令人致幻,还有些植物的叶子烧起来,吸入烟气亦能如此。再往前数几朝,还有些巫医祭司特意采摘此类植物,便是专用这致幻的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