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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269)

梅若婳心下不无得意,嘴上却笑道:“卫姐姐快别说论文的事儿了。我父亲嗔着我三哥不稳重,还打了他两板子呢。”

许珠巴着梅若婳,其实就是想与她说说梅若辰,只是没个缘由不好开口。好容易这会儿大家说起来,许珠也忙道:“梅解元文章这样好,梅大儒也太苛求了。”

这话说得可真不怎么得体。一者梅若婳都说了,梅大儒是嫌梅若辰不稳重,跟文章如何没什么关系;二者那是梅若辰的父亲,父亲教导儿子,要你一个外人来评价说苛求么?

几个女孩儿里有聪明的已经彼此交换眼色了,梅若婳也不由得瞥了许珠一眼,心想瞧着就不怎么聪明,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便笑了笑道:“我父亲素来对兄长们要求严格。”

卫姑娘便笑道:“怪道梅姑娘家里又是解元又是传胪,果然严师出高徒呢。”

许珠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大合适了,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不敢再随意开口,只听着别人说笑。

倒是梅若婳跟其余女孩儿说笑几句,把话题自梅若辰身上引开,说起沈府的花园来。几个女孩儿议论着园子里那几棵古树,梅若婳便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对许珠笑道:“今儿的菜味道真不错,不像京城这边的口味,是不是沈少夫人从江浙带了厨子回来?”

许珠正找不到机会说话,见梅若婳又跟她搭话,连忙道:“大约是的。这道醋鱼,听说就是苏杭那边的名菜。”

梅若婳笑吟吟地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是羡慕沈少夫人,能在杭州住几年呢。不过京城离杭州也是极远了,沈少夫人当初远嫁,许姑娘一定也很舍不得吧?”

这种时候,许珠再笨也知道该说什么,忙道:“可不是。倘不是因为早有婚约,父亲母亲都舍不得二姐姐嫁那般远的。”

梅若婳道:“听说当初沈大人还受了伤?”

沈云殊伤重,许家嫁女冲喜,这说起来是守义重诺的表现,许家可是从来不吝传扬的。许珠便也点头道:“是。二姐夫当时伤得可重了,皇上都赐了御医下去。”

梅若婳便道:“这可真是……听说那会儿江浙的仗打得也很厉害,若是换个胆子小的,只怕都不敢嫁了。”

许珠点头道:“可不是么,二姐姐当时——”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对,忙生硬地道,“二姐姐也担心呢,可还是嫁了。”

梅若婳目光微微一闪,轻叹一声道:“听说沈少夫人在杭州还遇到过倭人行刺?我有个族里的姐姐,出嫁的时候遇着了山匪,人虽救了回来,却吓得痴痴傻傻的,稍有点动静就又哭又喊的。沈少夫人可真了不得,竟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曾受过这样的惊吓呢。”

许珠听梅若婳这样夸赞许碧,心里也有点酸溜溜的,不假思索地道:“是啊,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谁也没看出来二姐姐这样大胆,听说,她还杀过倭人呢……”

第127章 糊涂

一场生辰宴, 宾主尽欢,至少到了午后众人告辞的时候,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梅太太算是最高兴的一个了。虽然今日是许碧生辰, 可大出风头的却是她——就没一个不打听她的儿女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并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但话又说回来, 多认识几个人,彼此牵牵线,机会自然就多了,说不准哪儿就有大好姻缘呢。

其实扩大交际圈这事儿, 梅太太早就在考虑了。并不是她无处可交际,正相反, 自从被召到京城,想结识她的人家多的是。无奈许多请帖送来,梅大儒能拦下八成都不许她去。就是本家承恩侯府, 梅大儒都从里头搬了出来, 可想而知对别的人家是何态度了。

承恩侯府呢,去不去的,梅太太倒不是很在意。主要是,她对承恩侯夫人那位三嫂, 印象并不十分好。

承恩侯夫人是个才女,当年在族里也闻名的。梅氏族中, 男丁里梅大儒是个学问尖子,女眷里就数承恩侯夫人名气大了。梅太太甚至曾经听人私下里议论过,说承恩侯夫人这般才华, 配承恩侯实在可惜了,倒是若她嫁了梅大儒,实在是珠联璧合的相配。

梅太太不知道承恩侯听没听过这些话,反正她心里是不自在的。就是后来梅氏一族出了一个皇后,也有人说这皇后是承恩侯夫人教导出来的,至于承恩侯——他不过是福气好娶了个好妻子罢了。

那会儿承恩侯一家已经搬去京城了,还在岭南的一些族人说起话来就少了些忌惮,落在了梅太太耳朵里。

因为这个,梅太太被召到京城来之后,初时虽然住在承恩侯府,也确实不是怎么很自在的。当然,承恩侯夫人对她和梅若辰姐弟都好,供奉上比照着承恩侯府的姑娘小爷们来,可是梅太太总觉得,承恩侯夫人有些着意炫耀的意思。所以后来梅大儒一到京城,说要搬出来自己住,梅太太也就答应了。

不过,在承恩侯府也有个好处,就是交际的机会多。承恩侯夫人若出去,总要带着梅太太母女。如今既搬出来了,梅大儒又不让她常回去,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出头露脸的机会了。

因此今日能来沈家,梅太太倒也还算高兴,上了马车之后看着一对儿明珠美玉似的儿女,喝下去的几盅酒微微有些上头,不由得笑道:“今儿人人都打听你们。”

梅若辰剥了个桔子给母亲,笑道:“不给母亲丢脸也就罢了。”

这般好的儿子,哪里还会丢脸呢?梅太太叹道:“只是你父亲不让你今年下场,否则说亲的更多……”档次也一定会更高。

梅若辰笑道:“前头还有大哥二哥呢。”

若不是喝了点酒,又心里高兴,梅太太万不会当着儿女的面表示对梅大儒的不满的:“都是你们父亲,在杭州时议了那么一桩亲事。如今倒好,门第略高些的,就拿家里庶女出来敷衍。殊不知咱们家娶的是嫡长媳,如何能要那些庶出的!”

梅若婳捧过一杯茶来,道:“这不是没成么,母亲何必再为这事儿生气。依我说,亏得有了这一回,父亲才带着大哥回京城来,这不,大哥如今就得了官,自然有好亲事的。”

梅太太叹道:“原我是不想再跟沈家来往的,只你父亲,硬要我来……”

梅若婳轻声道:“到底沈大人还救过我呢。再说,父亲不也说过了,那都是府里女眷糊涂,与沈大将军和沈大人不相干的。”

梅太太没见过沈云殊,顺口就问了儿子一声:“你也见过两回了,那沈大人如何?”

梅若辰笑了笑:“虽是个武人,听着却也有些文墨,不是那等粗俗之人。今儿在前头,有人缠着他讲在江浙剿匪的事儿,儿子听他说话自剿匪谈到海运,倒似颇有些深意。”看看母亲,笑道,“还说了父亲和两位兄长教授倭语的功劳呢。”

梅太太方略释然,道:“这么说,倒是个好的。你们父亲也常说,沈家父子两代,先平西北,又靖江南,委实是为国为民的人才。如此看来,不是假的。只是这后宅怎么就有这些不是呢……”

梅若辰笑道:“我听沈大人的意思,他们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营里呆着呢,纵是年节,未必都能回家,父子两个都要有一个守在营里,防着万一有战事。母亲想,这人精力总归有限,忙着外头就顾不到家里——”

说到这里,还拍了一下梅太太的马屁:“谁叫沈大将军不似父亲那般有福气,能娶到母亲这样的贤内助呢?”

梅太太被儿子说得心花怒放,笑着轻轻拍了儿子一下:“还拿你娘取笑起来。”又道,“说到底,若是沈大将军不纳妾,也没有这等烦心事了。哎,沈家后宅麻烦是略多些……”就是沈大将军不纳妾,也是前后娶过两房,两个儿子都不同母呢。

有了沈家做个比较,想到自家,梅太太就觉得畅意许多,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了家中。因多吃了几盏酒,梅若婳叫厨下做了醒酒汤来,让梅太太喝了一盏,服侍她歇下,便端了碗醒酒汤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