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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74)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太子适时地出来道:「儿臣请求督查。」

官家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十分平静,微微沉吟,道:「准!」

肃王爷正要再开口,一旁的李公公观陛下的神色,尖着嗓子唱道:「退朝!」

肃王爷犹不甘心,「陛下!」

官家却是恍若未闻地匆匆走了。

肃王爷对着太子道:「殿下此番又是何意,难道是对婉婉这个太子妃不满意?」

太子忙诚惶诚恐地道:「肃王何处此言,有人污蔑太子妃的娘亲,本殿下自是该站出来找出真相,以还太子妃和肃王府一个公道。」

见肃王爷面上犹有郁色,太子摇头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为了让婉婉高兴,我可在父皇跟前求了好些天,才磨得父皇答应放了杜将军出来!」

说道这里,太子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从杜将军府出,由双亲送出门,不是更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肃王爷望着太子笑吟吟的一双眼睛,心上竟有些发寒。

杜呈砚出来的消息送到乌桕巷子的时候, 杜太初和元氏刚经了赵萱儿如此决绝的打击,再不想儿子竟然这时候便能出来,一时都喜极而泣。

杜恒言心里也有些震动, 可是, 此前杜婉词被封为太子妃,她便知道, 无论如何,她爹爹是要放出来参加太子娶亲大典的。

元氏一边抹着泪, 一边哭道:「老头子, 这一回呈砚出来, 无论如何,他得休了赵萱儿,他若是还顾及着他那一套, 这个儿子,我也不想认了!」

元氏越说越悲从中来,就在昨日,那许多人来抢言儿的时候, 她真是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好让天底下人都瞧瞧,她杜家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祸害。

杜太初想到一月前, 呈砚像是知道自己要出事一般,不仅将阿言的身世告之他们,还托他看好婉词,可是眼下又是婉词嫁入东宫, 才得以让呈砚出牢狱,心情不由十分复杂。

他昨日去李御丞府上,请他在御前将赵萱儿的所作所为示于陛下知晓,实在是因着对这个儿息深恶痛绝。

可是,他却也让天下人知晓了太子妃娘娘有一个品德亏损的娘亲。

「阿言,阿言!」林承彦忽地在门外拍起了门。

杜恒言忙起身去开门,一边拉着门栓,一边道:「慕俞,你今个怎地没去国子监?」却不妨承彦身后站着一位老者,年逾六旬,面颊的颧骨高高地凸起,可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慈和地看着她。

只见眼前的小娘子着了一身白襦紫裙,发上只一根银簪子束着,与平民小户家的小娘子无异,一双杏眼十分清亮有神,林询不由心下暗叹:果然是三岁看大,恒言经历了这些变故,竟还如明月镇上那个乐天、坚强的女孩儿一般。

恒言在怔了一瞬后,立即想起来,这是林老相公,忙嗔了慕俞一句:「林阿翁今日到,你竟也不说一声。」又对着里屋喊道:「阿翁,阿翁,林阿翁到了!」

里头杜太初大喜喊了一句:「哎呦!」

众人都快步出来迎接,杜太初见真的是林询,布满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上前握着林老相公瘦骨嶙峋的手道:「老哥啊,我险些等不到你来了!」

林老相公回握了杜太初的手,笑道:「你这老家伙若不等我,我可不饶你的!」

待林老相公坐定,杜恒言亲自给林老相公捧了茶,笑道:「我们搬到这儿来,一切从简,这茶还是前些日子慕俞送来的,您尝一尝您自家的茶!」

林老相公品了两口,翻着茶碗笑道:「当年离开京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来,这碧螺春,京中的水冲出来的味儿,似乎与庐州大不一样。」

杜太初道:「茶是一样的茶,不过喝茶人的心境不同罢了,你在庐州过得是闲云野鹤的日子,陶诗中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过如此,你这脚一旦迈入京城的地面儿,想闲适却是不能够的了,此番说起来,是老弟我连累老兄你跑这一趟。」

林老相公晃了晃茶碗道:「这一趟倒真是你老弟连累我来的,你教养了这么一个好孙女,我怎能不来?」

说着,却是指了一下杜恒言。

杜恒言面上一囧,上前敛裙屈膝道:「林阿翁谬赞!」又对着自家阿翁道:「阿翁,言儿下去帮二娘备饭食。」

杜太初看着恒言出去,叹道:「这一个是好,还有一个,也不知是福是祸。」

说的却是杜婉词了。

林老相公抚须叹道:「老弟,实话与你说一句,你杜家注定要出一个太子妃。」

杜太初倒是不明白这中间的意思,面上显出疑惑来:「老兄,此处除了你我,便就慕俞,你何不与我明说了?」

林老相公放了茶碗,敛了神色,郑重地道:「老弟,此事暂且说不得,免得你我受了牵连,呈砚一出来,你且宽心便是,日后,你杜家不会再有厄难了!」

第三十一章

当年官家下旨给昭城郡主与杜呈砚赐婚之前,曾与他商议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杜呈砚是官家的人。

此次官家收押了杜呈砚,却又转过来封了杜婉词做太子妃,不得以将杜呈砚放了出来,看起来是官家对肃王的让步,然而,这一切,或许很早以前便是官家的计谋了。

眼下,肃王不会再怀疑杜呈砚是官家的人,官家要做的事,便好入手了。

封杜婉词做太子妃,既是麻痹肃王府,也是对杜呈砚的恩宠。却也是给日后肃王一派的降臣的一颗定心丸。

杜呈砚一出大理寺,便见到赵萱儿带着婉词从马车上下来,母女二人都穿了喜庆的颜色,赵萱儿着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襦衣,缕金挑线牡丹长裙,绾了高髻,如云雾般的发上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十分醒目。杜婉词上身是绯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襦,下身一条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一支石榴包金丝珠钗,似乎他的落魄,并没有为她二人的生活平添一点痕迹。

见到他,母女二人都落了泪。

不过半个来月,杜呈砚瘦削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胡子长出了好长一截,显然在里头遭了好些罪。

赵萱儿凄声唤道:「砚郎!」

杜呈砚却并不望赵萱儿,只问垂着泪的杜婉词:「婉婉,你真的愿意嫁入东宫?」

「爹爹!」杜婉词不妨爹爹一出来,竟问她这句,心上有些动容,可是想起表哥与她说的,她嫁入东宫是势在必行的,此时就算她与爹爹说不愿,又能如何,低了头道:「婉婉愿意!」

杜呈砚深邃的眼睛望着婉词低下去的脖颈,长叹一声:「婉婉,是爹爹没有顾你周全!」

杜婉词眼睛里顿时漫出来许多潮气,终是忍不住,举了帕子遮了面,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爹爹,我们回府吧!」

杜婉词说的府,是东华门外的杜府,官家下旨还了杜家的宅子。

杜呈砚这时看了一眼赵萱儿,见她面上泪水涟涟,心里一哂,她险些害死了恒言,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如避蛇蝎一般,摇头道:「你们先回吧,我去接你阿翁阿婆!」

说着,也不待赵萱儿母女反应过来,阔步朝东走了。仿佛他刚才搭话的不过是偶遇的路人。

赵萱儿猛吸了一口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涂了丹寇的手指拿着绢帕抹了泪,定定地看着杜呈砚的背影,他知道婉婉要嫁入东宫,他知道杜恒言住在哪里。

他定是也知道她要将杜恒言给延平做贵妾!

赵萱儿身上忽地有些颤抖,拉了女儿的手,失魂地道:「婉婉,你害了娘啊!」她不应该答应婉婉的,她不该答应的。

杜婉词心上一缩,嘴唇微微哆嗦:「娘,娘,你怪婉婉?」

赵萱儿倚在杜婉词身上,有些站立不稳,无力地摇头,「婉婉,你爹会不会与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