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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6)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床上的杜秋容眼光涣散,看着杜恒言,又看看四周,像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般。

杜恒言心头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头蔓延上来,拉着杜秋容没有受伤的手,「娘,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娘,娘!」

坐起来的杜秋容歪头看了看杜恒言,眼光里满是好奇,忽地吃吃笑道:「你是谁?」

「娘,我是言儿啊!」杜恒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

「咦,小娘子,我娘将我卖给你家了吗?」杜秋容十分胆怯地看着杜恒言。

杜恒言瞳孔一缩,小腿肚一阵痉挛,瘫在脚踏上。

她娘失忆了。

【第三章 六岁的娘亲】

杜秋容的心智一夕回到了六岁稚龄。

杜恒言听隔壁的莫婶子说,她娘亲到杜家来的时候刚好六岁。

娘亲什麽都不记得了,包括她这个女儿,一直称呼她为「小娘子」,母女俩在一处的时候,会十分自觉地伺候她,俨然将自己视为她身边的丫鬟。

可奇怪的是,娘亲的一手绣活还在,也只有在做绣活的时候,不会再执意要跟在她身边伺候,但还是会时不时抬头寻找她的身影,一旦她不在娘亲的视线范围内,娘亲常会惊恐失常。

莫婶子将杜秋容先前做完的绣活拿给了苏家布坊,领了一贯铜钱,又接了一些活回来,莫婶子说娘亲手艺很好,工钱比旁人要多一倍。

杜恒言记得娘亲说过,还欠着陈大夫的药钱,莫婶子曾帮忙垫付过,是以只取了两百文,托花婶子去买些米回来,其余的则还给莫婶子。

她奶声奶气地道:「娘说还欠婶子和陈大夫的银钱,言儿年纪小,请婶子帮忙交予陈大夫,余下的还了婶子,也不知够不够?」说着,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说,两位婶子会不会将她视为妖怪,毕竟自己现在才五岁,可眼下娘亲这般,她便是有心要扮演五岁的女娃儿也是不能够了。

不想莫婶子和花婶子看她这般早慧,心里都暗叹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莫婶子想起自家的花花还只会在她的怀里要糖葫芦吃,红着眼道:「够了,够了!」便是不够,只有一两百文,她做些绣活也回来了。

杜恒言谢过了莫婶子,想着家里原本就靠着娘亲的绣活糊口,做绣活又费眼力又容易腰酸背疼,现在娘亲的心智一夕回到六岁,六岁小娃儿最是爱玩的时候,她实在不忍心让娘亲还每天闷在屋子里做绣活。

而且娘的病是受了刺激,如果能换个环境,也许情况能好转。

杜恒言正在为日後的生计而烧心烧肺的时候,身後有一只小手拉了拉她。

她回身,便见林承彦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捏好的面人儿递给她,道:「给你!」

谁也没注意到林承彦是什麽时候进来的,林老相公对这个孙儿的管教十分严苛,一般上午他跟着老爷子习字,下午则跟着护卫头子习武。

林老相公自身是能文能武的,当初先皇在位时,丹国猛将耶律哈哥袭击代州,上一代的杨老将军刚逝,并州守将的范尧臣也未能前来增援,林老相公脱下长衫,换上戎装,选军士三千上阵,以一抵百,成功护下代州。

林老相公的事蹟彰显,可其长子却葬身在益州,这是老爷子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到了林承彦的时候,林询重武亦重文。

此时,杜恒言望着突然冒出来的林承彦及面人儿,「不要」的话到了嘴边,看着林承彦微红的耳尖,还是接了过来,道:「谢谢林小郎君!」

林承彦嘟着嘴道:「我叫承彦,字慕俞,阿言要记住,下次万不可再喊错了!」

正咬了一口面人的杜恒言一愣,看着林承彦一脸认真的样子,满头问号,什麽?

杜恒言望了望一旁的莫婶子和花婶子,只听花婶子笑道——

「小衙内想来是十分喜欢小娘子!」

莫婶子十分羡慕地道:「赶明儿,言儿也带我们花花一块儿玩!」

她望着林承彦的眼睛闪闪发光,这可是林老相公府上的小衙内啊。

杜恒言见了莫婶子的神情,默默地继续咬着手里头的面人儿,暗道这面人儿十分好吃,软软的、糯糯的,又有劲道,糖放得甜而不腻。

林承彦见她只顾啃着面人儿,也不搭理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金色一般,便是京城里那许多小娘子,他也没见过比阿言还好看的。

他默默地走到杜恒言跟前道:「阿言,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见林承彦巴巴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杜恒言心一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林承彦唇角一弯,趁着杜恒言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她胖乎乎的小手就往屋里跑。

不一会儿,花婶子便见着杜恒言抓着笔,口里念念有声地道:「恒。」

纸上一个工整的字儿,想来是小衙内写的,另一个歪斜的,估摸是小娘子写的。

第六章

杜恒言将自己的名字写完,比对了一下林承彦的字迹,微微红了脸,想自己一个二十五岁的高学历人才,还比不过古代的四岁小娃娃。

而林承彦也是望着那几个字发呆,阿翁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百人中难得其一,可是阿言好像比他还厉害,他只教了一遍,她就会写会读,再不曾写错、读错,想来阿翁的话是哄着他玩的。

过了几日,林询发觉自家孙儿近来读书、识字格外卖力,颇觉蹊跷,以往孙儿虽也规规矩矩地看书,但是总会忍不住朝窗外看天、看花、看鸟,他觉得这是稚儿心性,只赏了他一戒尺便是,这几日孙儿却再不曾走过神,自己的戒尺没了用武之地,倒是少了一点趣味。

这一日看着孙儿习过武,又去东边杜家,找来花婶子问了几句。

花婶子听了,琢磨道:「许是小衙内教杜小娘子识字的缘故,杜小娘子十分聪颖,小衙内教一遍,她便会读会写,除了字迹不好看,学得都有模有样!」

林老相公摸着白胡子,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将杜家小娘子的字拿来几张予我看看!」

花婶子自去杜府寻杜恒言要她写的字,杜恒言听是林老相公要看,心中忐忑,找来最初刚学写字的几张交给她。

林承彦看她选的那几张,出声道:「阿言今日写的千字文比这个好!」

杜恒言心虚道:「阿言才刚学识字,要找出拙劣的让林家阿翁多多指点才是!」

林承彦听了脸一红,想他每次都是将写得最好的字交上去给阿翁,实在比不过阿言这般虚心向学,点头道:「阿言说的对!」

是以,花婶子交给林询的几张杜恒言的字,写的是「杜恒言」、「林承彦」、「朱雀巷子」等字。

繁体字对杜恒言倒极容易,她以前喜欢古文,也研究了一点,就是她确实不曾练过毛笔,写出来的字像鬼画符,尤其是前两日写的。

不一会儿,在院内栽培着花木的花婶子就听屋里头的老相公叹道——

「可惜是个小娘子!」

近来明月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钱员外死了,屍体是在镇西边的河里找到的。

几日都没有找到凶手,钱夫人几日下来生生瘦了好些,眼泡浮肿、面色暗沉,日日到县衙门口去哭,还扬言要做庐州团练副史自家兄长过来为她作主。

杜恒言不知道团练副史是个什麽官,问林承彦。

林承彦道:「从八品职官,铜钱要挂在横梁上一个一个花!」

林承彦小小年纪,懂的却挺多,杜恒言听他说的形象,大抵知道这是个虚职,不过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即便是从八品,他好歹也是官府的人。

杜恒言接着剥枇杷,将这事放在了脑後,左右钱员外不会再上门找麻烦,她先前想着要怎麽躲开钱员外,又想着要怎麽挣钱,脑袋疼得都快裂开。

钱员外被弃屍的那条河,也是她当初落水的河,现在镇西的妇人都不敢去河里洗东西,都跑到东边的河里来,每日都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