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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50)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身後一直望着两人的紫依如临大敌地道:「小娘子,今儿个出门晚,我们得快些赶路。」她可是收了林家小衙内好些果脯、蜜饯的,要守好小娘子啊。

张宪淡淡地看了一眼紫依,眸沉如寒夜,紫依吓得後退了两步。

两人并肩走在马行街上,到了甜水巷子,经过汴河大街,一路默默无语。

沿街的叫嚷声不绝於耳,街上什麽都有,刚出锅的水嫩豆腐、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白胖馒头、一眼望上去便「咯迸脆」的金黄豌豆,杜恒言时不时望两眼,一路伸着脖子找林承彦,只觉得今天这人奇怪得很,一直没有出现。

过了朱雀门,杜恒言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也不知道是看吃食,还是在找那个每日都要出现的人。

快到清桐书院门口的时候,张宪停了脚步,转身望着杜恒言,缓慢又清晰地道:「阿言,这一条路我望着你走了七年,从你转到甜水巷子,过了汴河大街,再到朱雀桥。」

从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瘦小背影,到如今的娉婷少女,他一直以为这个小娘子这辈子就是他的了。

他的声音像溪水潺潺,不经意地淌在杜恒言心上,她低着头,眉眼上的疏淡有些维持不住,一时不知道自己改做怎样的表情。

半晌,她说:「我年纪尚幼,近一、两年内并不准备谈婚论嫁,而且他日我若议亲,恐有诸多烦心事,子瞻你前程高远,该当爱惜羽毛。」

言下之意,娶了她,肃王府不会允许他在仕途再进一步的。

张宪倏地一笑,一双桃花眼像是瞬间绽开了许多朵轻盈的小花,一朵一朵地堆在眼中,看得一旁的紫依忍不住呆愣。

「阿言,我会等你。」

浅浅的语句像羽毛一样扫过杜恒言的心扉,她蓦地红了脸。

不知什麽时候站在两人身後的杜婉词,望着杜恒言低垂下去的脸颊上升起的一点红晕,胸口一阵灼热的痛。

第四章

「阿言,你们在做什麽?」她红着眸子开口,带着愤怒。张宪末了一句,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宪略微施了礼,「婉词妹妹。」

杜恒言望了杜婉词一眼,对张宪道:「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跨进书院,杜恒言一路上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不安是对张宪,还是对杜婉词。

她有些懊恼,自己该斩钉截铁地拒绝张宪的,不应该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先前那一番表白,令她猛然间想到了上一世的某个人,那人也是这样子看着她,而上一世她恰好是喜欢他的,可是因缘际会让她来到了大赵国。

所以,这一瞬间她有些不忍心拒绝,也许未来的某一日,当自己决定在大赵国嫁作人妇的时候,张宪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站在书院门外的张宪见杜恒言进去,想着今日要说的话已说了,对着杜婉词拱手道:「婉词妹妹进去上课吧,子瞻先走一步。」

杜婉词泪眼汪汪,见张宪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直到发现他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眼神有些凉寒,才犹如被针刺了一下,猛地放开,慌张地道:「你、你喜欢阿言?」

张宪桃花眼微挑,勾唇道:「此事婉词妹妹先前不是已经听见了?子瞻还有事在身,不便与婉词妹妹赘述。」说着,转身便走。

杜婉词缩回来的手紧紧握着,拇指与食指上刚刚拽着的那一点织锦柔软的触感,好像有点发麻。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转进了朱雀门,杳无踪影,她仍回不过神来。

他是什麽时候看中了杜恒言?明明她将杜恒言的名声传得那般糟,好吃懒做、惹是生非,娘亲身分卑微,还不修女德,他怎麽还会看中杜恒言?

杜婉词暗恨,很快将怒火压了下去,想着她若做正妻,杜恒言勉强可以做媵妾。

半晌,跟在杜婉词身後的翠微望着来来往往偷睇着自家小娘子的女学生,忍不住唤道:「主子,主子,要耽误上课了。」

杜婉词吁了一口气,望了眼书院门楣上头悬着的「清桐书院」四个烫金大字,提了胭脂色蜀缎织锦百褶裙,探出前头缀着一边细米小珍珠的双蝶恋花翘头履,姿态娴雅,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现下正是学生来书院的时候,好些女学生看见张宪与杜恒言、杜婉词先後驻足,前头一个羞红了脸,後来一个惨白了脸,一出高门姊妹抢夫君的戏码在清桐书院里越演越烈。

下午原是沈夫子的课,她的丫鬟过来传话,言她受了风寒,头痛不能起床,今儿个让诸位小娘子自个随意作一幅画便成。

传话的小丫鬟一走,学舍里便骚动起来,有些女学生乾脆带着纸笔去後园里画画。

武月皎跑来找杜恒言,坐在她边上,望着学舍外头满满的花苞,笑道:「阿言,春天真的要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对杜恒言挤眉弄眼,一双小圆眼被她弄得格外滑稽。

杜恒言瞥了她一眼,轻嗤道:「你怎地见风便是雨?我不过是早上用跑的过来,脸上有些发热罢了。」一时想起今儿个没见到林承彦,心下烦乱,望着学舍里窃窃私语的众位同窗,扬了声调对武月皎道:「月皎,是不是好久没见到虫子出没了?难道春天到了,虫子还冬眠着不成?」

武月皎知她所指,不再多言。

去後园里折柳枝的李菁一回来便听到这句,伸手将冒着绿芽的柳枝递给杜恒言,「拿着,去去晦气。」

李菁近来许是受了昔日姊妹一同入了太子府邸做妾之事所触动,往日里要强的性子收敛了很多。

李菁见她收下,问武月皎,「你还说阿言,昨日我听我家兄长说,见到你在国子监门口候着一个小郎君,是新来的林老相公府上的小衙内,你什麽时候识得的?」

杜恒言猛地一下子折断了手里的柳枝,看着武月皎因被发现秘密而涨红的脸。

武月皎轻声道:「路过,我也只是路过,顺道去看看表哥。」

「慕俞是你表哥?」杜恒言显然不知道这事,惊讶地问出了声。

她左藏右藏那般久,慕俞竟然是武月皎的表哥!

武月皎面上有喜色,「嗯,慕俞哥哥的婶子是我娘的姊姊,前些日子我去林府的时候恰巧遇见,这才得知,只是……」她望着杜恒言怔怔的一张鹅蛋脸,咬唇道:「阿言,你不是说那日的小郎君是问路的吗,你怎麽知道他字是慕俞?」

杜恒言被这小妮子逮住漏洞,微咳了一声道:「後来又遇见了,知道他叫慕俞。」她观武月皎一脸提防地看着她,撇撇嘴。

怪道慕俞今儿个不来给她送吃的,原来是有了新表妹。

正想着,坐在杜恒言前头的范琼花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进来,面色潮红,甫一坐下,又立即受惊一般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袖口、荷包,一边念道:「我的玉佩呢?」

李菁忙往後退一步,心想着我们刚在这站着,可没碰你。

她也不理李菁,自个弯腰在底下找着。

范琼花是沈夫子夫家的女孩儿,范家因得圣心,十分张狂,只是范琼花性格自来安静又柔弱。

杜恒言见她好像十分稀罕那玉佩一样,提醒了一句,「我看你刚才慌慌张张的,是不是丢在後园里了?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找一找?」

谁知范琼花听了这话,反倒受了惊吓一般,忙摇着头,「我没去後园,我没去後园。」

李菁皱眉道:「我刚刚在湖边折柳枝的时候明明看见你去後园,还朝着沈夫子的学舍走去,怎地又说没去?」

范琼花一听这话,面色惨白,额上立即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带着哭腔道:「求你别说了,我真的没去!」

杜恒言和李菁不由面面相觑,李菁应道:「我记错了,好像是前些日子看你去的,我怎麽记成今儿个了,你别哭了。」说着,拉了杜恒言到外头,悄悄地道:「沈夫子那里肯定有名堂,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