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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3)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她头上戴着的金簪在阳光下闪耀,晃得杜恒言眼晕。

见她戴着两只金戒指的手伸过来要捏自己的脸,杜恒言本能地往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妇人,一边往屋里大喊道:「娘!」

厨房里的杜秋容听到女儿急切的叫唤声,忙赶了出来,看到来人,眼皮跳了跳,勉强笑道:「柳婶子,您怎麽过来了?」

被称作柳婶子的不速之客,一双小眼睛首先将杜秋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被看一眼便如被黏上了什麽,看得杜秋容浑身发毛。

杜恒言见娘亲十分不自在的模样,默默站在了一旁。

只见柳婶子挥了挥帕子,笑道:「大妹儿,我听说你在陈大夫那里赊了好些药,是给言丫头喝的吧,你说言儿这小模样长得多俊俏啊,放在原来老杜家,那就是明月镇上最富贵的小姐。」

杜秋容脸上露了些苦笑,「婶子说笑了,您要是没事,我就不多留了,我今儿个还得出去找活做呢!」

柳婶子一听这话,「哎哟」一声,拉起杜秋容的手仔细看了一下,道:「妹子,钱员外那头可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回信呢,这回连钱夫人都点了头允许你进门的,不是我说,大妹儿,你说你这麽不清不楚地带着一个女娃子,外人的闲言碎语你还没听够不成?钱员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人家说了,会拿言丫头当亲女儿养呢!」

柳婶子虽是态度恳切,可是言辞里的鄙薄之色溢於言表,说到这里,她静静地看着杜秋容。

这麽一会儿,杜恒言已经看出来,这是个媒婆,还是不讨人喜欢的媒婆。

杜秋容将手抽了回来,淡道:「婶子说笑了,秋容本来就是杜家的丫鬟,哪儿攀得上钱老爷?」

「瞧妹子说的,婶子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妹子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言丫头是不是?你看言丫头这小脸饿得这麽瘦,你只要一点头,言丫头以後可就是钱家的小姐了,莫说绫罗绸缎穿不完,言丫头这般聪明,以後肯定会在钱家学堂里媲美一众姑娘。」

杜秋容听到後面几句,忍不住看了眼女儿,眼眸幽深,她自个儿打定主意要一直守着,可是女儿呢?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但凡那大户人家求娶的小娘子,是「才」与「财」都要兼得的,言儿跟着她,受尽了白眼不说,待到及笄,才和财都不可能有的。

杜恒言见娘亲眼里漫上来一层凄凉,赶紧过去拉着她的手,大声道:「娘,言儿脑袋疼!」

她才不会让娘亲去做妾,她也不需要入学堂。

第三章

杜秋容忙探了探女儿的额头,一边道:「哎呀,柳婶子今日不留你了,言儿不舒服,我得带她去保善堂看看。」说着,急慌慌地便要出门,等不情不愿的柳婶子一出来,便立即落了锁,抱着女儿往镇中心的保善堂去。

等甩开了柳婶子,杜恒言环着娘亲的脖子,小声道:「娘,言儿好了,言儿可以自己走。」

杜秋容闻言愣了愣,见女儿低着头,叹了声,将女儿放了下来,她这时候也明白五岁的女儿刚才看出了她的困窘。

【第二章 林老相公归老宅】

杜秋容还是不放心,带女儿到了保善堂。

杜恒言见过的陈大夫不在,一个年轻的大夫在秤着药材配药,杜秋容上前说了说杜恒言的病状。

年轻大夫看了看杜恒言的舌苔,号了脉,道:「并无碍,许是久困家中,身子懒怠,杜娘子可带小娘子出去透透风!」

这年轻大夫说着对杜恒言眨了眨眼,像是看穿她是诈病的。

杜恒言不好意思地摸着後脑杓乾笑。

杜秋容准备付诊金,年轻大夫摇手道:「不了,不了,给小娘子买串糖葫芦吃吧!」

杜秋容本也阮囊羞涩,只道这年轻大夫体谅。

出了保善堂,杜恒言拉着娘亲的手,轻声道:「娘,言儿不想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要去别人家住,咱们家屋子好大,言儿喜欢自己家。」

她也想不明白,自家有那麽大的屋子,怎麽还沦落到娘要去做妾?

杜恒言脑光一闪,刚才那媒婆也说她没爹,她搞不好是私生女?

杜秋容看着女儿耷拉着小脑袋,抿唇不言,她一直不後悔自己当年的选择,可是此刻看着女儿和她一起为生计发愁,她又不免自问,当初那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自己有了身孕,还放了那人离开。

杜秋容还陷在忧愁中,丝毫没注意到镇上的人丝毫不顾忌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小野种」、「浪蹄子」、「野骡子」等等秽语,像一阵潮水一般朝她们母女二人袭来,五岁的小人儿心口沉了沉,先前的猜想,此刻再也不用怀疑,上天给她安排到了一个古代单亲家庭,而且她的母亲还是未婚先孕的女子。

毫无徵兆的,杜恒言的脸「啪」的一下被一块菜梗击中,她疼得暗暗吸气,抬头一看,是几个小男孩正拿着鸡蛋壳、菜叶、泥巴朝着她扔,第一个砸过来的男孩子是个小胖子,正十分得意地看着她。

杜秋容一抬眼,瞥到街边一袭穿着墨绿长衫的身影,像被雷劈了一般,忙慌张地弯腰抱起女儿,让女儿的头埋在她的肩上,也不争论,步履匆匆地想离去。

杜恒言在娘亲肩上歪着脑袋,斜眼看到一个套着绸缎长衫的精瘦矮个子男人,摸着八字胡子,在人群里定定地看着她们母子,眼睛里发着暗沉的光。

杜恒言合着娘亲慌乱的脚步,心上忽地突突直跳,她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势在必得的眼神。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些人竟十分大胆地往她们身上扔菜叶、泥巴,还间杂着石子。

杜恒言的後背上挨了几块石子,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人生果然处处艰难,逃开了现代,古代还有这一大盆狗血等着她。

「砰」的一下,一只臭鸡蛋砸到杜秋容的肩膀上,溅了一点在杜恒言的脸上。

杜恒言心内火气直翻腾,踢腾着小腿要下来,杜秋容怎麽肯,死死地抱住女儿往回跑。

不知道是谁忽地在杜秋容的脚前伸了一根扁担出来,杜秋容收势不住,一下子连着怀里的女儿摔倒在地,但她紧急之下仍一直护着女儿的头。

摔在地上後,杜秋容手一松,杜恒言利索地爬了起来,眼神凶狠地看着周围哄笑的人,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对着一个正一口一个「哟,这野杂种真凶啊,真凶啊!」的胖妇人,像一头小蛮牛一般撞了过去。

那妇人险些被撞到在地,杜恒言的鼻子也被撞得有点疼,还是不依不饶地对着妇人挥着拳头,「泼妇、泼妇!」

杜恒言正踢腾得起劲,忽地领口一紧,後领被胖妇人一把拎了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贱人养的贱货,打小就学会了勾栏里的作派,以後啊,莫说我们明月镇,说不定连我们庐州的头牌也是做得的!」

杜恒言看着周围气愤、鄙视、不屑、冷漠的一张张脸恐,耳边的哄笑声再一次像海浪一样一阵阵地飘荡过来。

杜秋容头发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急得通红,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嘲笑,眼神坚定地看着胖妇人手中的女儿,挥着手要抢回来,又怕拽疼了言儿,也不敢用力。

杜恒言在哄笑声中,刹那间有些疯魔了,这是一个怎样恐怖的时代,似乎她和娘活该受到这般羞辱,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该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和对她们没有任何恶意的女子。

杜恒言的眼神不觉间开始泛冷。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穿着绸缎长衫的矮个子男人迈着八字步出来,道:「住手,住手,杜家娘子可是将要入我钱府的,诸位乡邻看在我钱某人的薄面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