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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105)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李夫人听到儿子要换宅子,心头不由翻了一点喜意,还是皱着眉训女儿道:「说什么傻话,你好好一个小娘子,不嫁人,不是平白让人嚼舌根子。」

李菁儿笑道:「那娘,您给女儿选一选哪家的小郎君好,女儿都听您的!」

说着,却是乘着李夫人不注意,一溜烟地从侧边跑了过去,身后的女使莲儿忙道:「夫人,奴婢去跟着小姐。」

李菁儿出门的急,也没能让家中备马车,准备到朱雀门外租个马车,惦记着阿言喜欢吃朱雀门外的零嘴,党梅、枨元儿都包了一些,又到前头的朱家食肆买了一包卤猪蹄,交给莲儿拿着,自个咬着一串糖葫芦。

许是冤家自来路窄,就等着莲儿去租马车的片刻功夫,薛清涟由薛夫人和家中仆妇陪着正要出朱雀门。

两下遇见,薛清涟瞬时便恨得红了眼,家中闹贼那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杜恒言和李菁做的,但是她那一段时日,唯在南北涮锅店做了那么一件出阁的事儿,不是李杜二人,又是谁呢?

薛清涟对薛夫人道:「娘,您若是希望女儿安安分分地坐在去祝家的花轿中,今日便替女儿报了被污蔑的仇,女儿日后再是不情愿也会忍着,受着!」

薛夫人心头听得一颤,伸了手要抱着长女唤一句「心肝儿,你这话真真的伤为娘的心啊,娘又何尝想这般委屈你……」

薛夫人话未说完,便在长女冷淡的眼神中窒了声,尴尬地收了帕子,瞥了一眼正在路边吃糖葫芦的李菁,无动于衷地道:「外头的可是李家的小娘子?」

薛清涟面上的嘲讽直刺刺地对着对面的薛夫人,「原来娘也查过李家,可是为何并没有替女儿出头呢?」

薛夫人瞬时红了眼:「涟儿,你也是娘的心头肉,娘何尝不疼你,只是你妹妹在东宫,殿下发了话,你让娘又能如何?」

太子许了老爷,不会亏待薛家,漪儿会是四妃之首。

只是,殿下希望,涟儿的事不要影响到漪儿的名声,涟儿最好能早些嫁出去。

虽然那人只是一个秀才,可是杜家的小娘子许的不也只是个秀才,再者,漪儿好了,自然也会拉涟儿一把,以涟儿眼下的名声,除了低嫁,也只有进庵庙。有薛家和漪儿在后头撑着,涟儿的日子日后也不会太难过。

可是长女不懂他们的心思,薛夫人也无法子,当今之计,却是让涟儿安生地嫁到祝家去,平息了京城里头的风波。

薛夫人黯声道:「那是李御丞府上的小娘子,你莫太过分了,说吧,你要做什么?」

薛清涟淡漠地看了娘亲一眼,当下吩咐了两位仆妇,道:「将那紫衣白裙的小娘掌掴二十下,喊二十声贱~人、女昌妇。」

薛夫人不由皱了眉:「这是薛家的马车,上头明晃晃一个‘薛’字,若是被李家知道是薛家所为?」

「娘,您是要女儿亲自动手吗?」薛清涟毫无顾忌地对上了薛夫人的眼睛,满是讽刺与挑衅。

第十三章

李菁看到薛家的马车也不以为意,左右她和阿言的仇冥冥中自有老天替她们报了,却不想,忽地从马车后头蹿出来两位健硕的仆妇,一左一右地竟是将她夹在了中间,她心下立即暗道不好,可是人已经被两位仆妇钳制住。

正要叫喊,右脸火辣辣地挨了一耳刮子,扇的她眼冒金星,李菁当下确认马车中的是薛清涟。

旁边有人围上来,一仆妇道:「这小娼妇是我儿子的姘头,骗了我家一个倾家荡产,却自个在外头穿金戴银……」

「薛清涟,你不要脸……」李菁话刚一喊出,右脸又连续挨了两耳掴子。

一股腥甜蔓延在口中。

李菁有些站立不住,却又紧紧地被两仆妇给夹着,视线混乱中,暴喊了一声:「报官,报官,」眼见着仆妇的手又要扇过来,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

耶律扎颜骑马经过的时候,猛然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坐在马背上,往右边一张望,便看见了面颊红肿,嘴角犹有血迹的李菁,心中惊骇不已。

再看她此时的形状,像是被人钳制住,立即纵身跃了过去,猛踹了两仆妇一脚。

李菁一时也想不起此人是谁,只知道貌似是好人,抓住了他的衣袖道:「帮我报官,是薛家!」

嘴角流淌着血迹的姑娘,一双眸子中满是坚毅之色,耶律扎颜不由地点头道:「好!」

沈清薇收到书院中的女使送来的花笺的时候,抚摸了许久,从她选择屈从官家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会成为世家贵女唾弃的对象。

不过半年,她已经想不起来,她应下的时候是怎般想的

是厌恶了顶着范家未亡人的名号,披着贞洁烈妇的名头,而实际上却受家族姊妹间的讥讽,当年她以「才女」的身份扬名京城一众贵女中,她是沈家六房的幺女,上头嫡系的姐姐还有四个,沈清茉是长房嫡女,原是送到宫中要做皇后的,不过她命不好,官家偏偏喜欢小家碧玉。

前头一个刘修仪,后头一个杨淑仪。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琢磨了一下,发现二人的出身都见不得明面,始知道官家喜欢的是风尘女子。

范尧臣文武皆是半吊子,却二十多年来颇受官家倚重,别人不知道,良人却曾和她透露过两句,公爹惯投其所好,范府中一处谁也进不去的小院子,却是给官家嬉闹所用,里头伺候的女子,是公爹从各地搜寻来的。

许是她的日子一潭死水,丢进一块小石子,便能起许久罕见的涟漪。

她知道了其中的关窍,整个人便着魔了一般,朝着那明知道是自我毁灭的路扑了上去。

她一次回范家,夜里在那院子外头寻掉了的耳坠子,撞到了官家。

什么贵女,什么才女,她都不屑一顾,范家与沈家都被她抛在了脑后。什么贞洁,什么贤良人,不过是一堆没用的虚名罢了,是那些老不死的卫道夫整出来戕害没见过世面的蠢女子的。

范郎战死后,娘家与婆家都抛弃了她,她不过是寄居在书院的边缘人,或许顾忌着范郎的战功,而没有将她送去庵庙孤老终生。

她才二十七岁,每每一想到那后头的几十年光阴还要这般熬着日头的过,身上便不寒而栗。她为什么不能随意所欲、肆意妄为地活一次?命是她的,她为什么要为什么家族名声而克己复礼,忍受姊妹们的鄙夷与轻视?

后面的事,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怀上孩子,她竟然怀上了孩子!

宫里那许多女子,这么些年也就得了两个孩子,而她不过一月承恩一次,竟然能得一个孩子。

她的日子本来便是捱着过的,再差也不会比这九年的枯寂更嗜人心骨,可是这个孩子,却让她心生愧疚。

沈清茉说接她进宫,给她和孩子一个名份,她是不信的,沈清茉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可以容许身边有杨淑仪的存在,概因杨淑仪是她派人去找的,亲自送上龙榻的。

而她沈清薇却是沈家蹿出来的一头恶狼。

她腹中的若是皇子,更是会让沈清茉怀恨在心。

可纵使她想的清楚,理的明白,沈清茉动用了杨淑仪这等真正的烟花之所出来的女子,在官家身边使些手段,她便轻而易举地会落入她们的圈套。

官家封她为婕妤的旨意已经下了,眼下若不是大臣们闹的太厉害,她怕是已经被抬进了宫。

沈清薇想到这里,唤来贴身的女使雁儿,「研墨,我回一封信给杜家小娘子。」

沈清薇写好以后,晾干,细心地装在一个信封里,仔细地在信口盖了蜡,再拿出杜恒言一并捎来的两张空白的请柬,按照杜恒言所叙的要求,勾画了一朵并蹄莲,一朵芙蓉花。

将两封请柬递给雁儿道:「这个你先送到杜家,这封信你也收好,等我生了孩子后,你再想法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