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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卷一+卷二+卷三)(10)

作者: 南罗 阅读记录

可是目前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地,地契在哪儿。

杜恒言一夜没睡好,第二日一早乘着娘还没醒,跑到莫婶子家,莫婶子正在淘米做饭,杜恒言看了一下,约有半斤米,十分羡慕地道:「婶子家好多米啊!」

莫婶子笑道:「婶子一会给阿言烙张鸡蛋饼子吃。」

杜恒言脸一红,道「婶子,我听慕俞说,若是我家有地,卖一些,就够我和娘买米了!」

莫婶子盖锅的手一顿,看着杜恒言道:「阿言要卖地?」

杜恒言眼睛一亮,「婶子知道我家有多少地吗?」

莫婶子怔怔点头,道:「当初杜家阿翁确实留了二十亩地给你娘,可是这些年,都被钱员外一点一点地霸占了,昨个给你娘送枇杷的那户佃户,是因着租种的地和我家的毗邻,钱员外没法子下手。」

莫婶子看着五岁的小娘子,心里微叹,这些年阿容也曾将钱员外告到县衙,可是县尉被钱员外收买了,愣是将钱员外手中的伪契认为真契,将阿容手中的真契认为伪契销毁了。

后来阿容也不敢再上衙门,怕手里的真契都被销毁了,只等着换了县尉,再告上衙门,谁成想,她越是忍让,钱员外越是胆大包天,竟打起了让阿容做妾的主意。

杜恒言拿着一张撒着葱花的鸡蛋饼子回家的时候,神情还是恍恍惚惚的,她原以为家里有地,怎么着卖掉一点也行啊,却不想被大户占了,连官府也帮着钱家。

她这一世还这么小,要怎么帮娘亲把地要回来?

杜恒言迈着小短腿低头走路,冷不丁地撞到一个男子的腿上,抬头望了眼,肤色有些黝黑,像是常年累月地暴晒一般,一双眼睛看着她,面无表情。

杜恒言自觉似乎不曾见过,低着头准备从右边走。

不想那人又移到了右边,杜恒言抬头,这人还说面无表情。

杜恒言心里一缩,她怕娘醒了找不到她会闹,所以她今天天蒙蒙亮就出门,眼看现在天还未大亮,现在巷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杜恒言颤巍巍地将手里头的鸡蛋饼子递了过去。

这个朝代有没有人贩子?她要是被带走了,她娘怎么办啊!

杜恒言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人,移到了墙根,轻声道:「我要回家!」嗓子里不自觉地带了一分哭音。

那人叹了一口气,甩手将背上背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她,道:「钱可以花,玉佩留着,别给你娘看见!」

杜恒言接过来,眼前一黑,差点跌到地上,太沉了,再往前头一看,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伸手摸摸怀里的包袱,硬硬的,不觉呢喃道:「好像是钱啊!」

杜恒言拖着包袱,磕磕绊绊地移到自家,小心地栓好了门,屋子里没有动静,娘亲估计还没醒,杜恒言将包袱拖进西边堆放杂物的柴房里,瞬时亮灿灿的一片。

都是钱,金子约有十两,小碎银子有五块,一贯铜钱,还有一块手帕里包着一块玉佩。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杜恒言从院子里找来一个一尺高的坛子,一把铲子,就在柴房里挖了起来。

等她费尽挖好,已是满头大汗,衣裙都湿了几层,坐在那一块已经平坦的地面上,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她知道自个不认识那个人,这个钱收的实在是有点烫手,可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家缺钱,她缺钱!娘的病也要钱!

她只留了那块玉佩和一百文铜钱,其他的都埋进去了。玉佩是块小玉猪,好像是她的生肖,背后刻了字,杜恒言看着好像是自己的名字——恒言,不由有些怔然,这个黑人是谁?

她爹?她爹的好友,抑或仆从?

林家书房里头,黄花梨的书桌外侧,林承彦正在摇晃着小脑袋背《逍遥游》,他近来读书格外认真,阿言已经学会三字经了,这让小承彦有些着急,若是他不抓点紧,很快就不能教阿言了!

书房外,林二喊了一声:「相爷!」

林老相公待孙儿背完,收了戒尺,道:「今个放你半天假,去找杜家小娘子玩去吧!」

林承彦眼眸一亮,十分恭谨地道了句:「孙儿告退!」才退了出来。

林二看着小衙内欢快地跑出了院子,才道:「相爷,小底查到钱其正在镇西边的神武巷子里头有一房外室,号牡丹,以前是暗`娼,钱其正二十八日午时正是去了此处,隔壁的人说,一直未曾见过钱其正出来,相爷,您看看,小底要不要再去盘问一下牡丹?」

林老相公抚着面前的镇纸,问道:「依你之见,凶手可有可能是牡丹?」

林二摇头:「牡丹原是暗`娼,自钱其正将她圈养起来以后,日子过得十分闲适,原来的妈妈对她动则喝骂,现在只将她当菩萨一般供了起来,牡丹没有理由自己断了衣食来源,再者,」林二略顿了一下道:「牡丹裹了三寸金莲!」

第十章

林老相公手一顿,许久才点头,裹脚的妇人行动不便,河边并无行凶的痕迹,凶手极大可能是将人谋害后,抛尸到了河里,钱其正虽瘦小,可是对于裹脚的妇人而言,还是难以拖行。

林老相公半晌吩咐林二道:「你再监视神武巷子,看看牡丹是否有其他的情夫,再让林叁去打探一下袁氏近来的动静!」

林二依言退下。

林老相公默坐片刻,摊开宣纸,醮笔落墨,一刻钟后,等墨迹干,喊来管家梁伯,道:「你派人寄给京中的巍儿,让他这月十五去相国寺候着,到时候交给杜老弟。」

管家点头,道:「相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他是知道杜家二老每月十五必去相国寺,相爷这一手估摸着是提防信别落到昭城郡主手里头了。

其实杜家母女眼下的生存状况,说没有肃王府和昭城郡主在里头起的作用,他一个奴仆也是不信的。杜呈砚年纪轻轻的就深得官家的心,要说他没有一点手腕,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是,却能在他的看顾下,杜家母女过上这般饥不饱食、被逼至疯的事情,这里头大有猫腻呀!

自家老相公凌空插这一脚,也不知道会起个什么作用!

这边林老相公顿了顿道:「告诉巍儿,我和慕俞在这边甚好!」

管家笑道:「相爷到底还是心疼二郎!」二郎先前犯了那般大的错,致使老相公不得不辞官,没想到老相公这般便宽宥二郎了,到底大郎走后,老相公要更示弱一些了。

林承彦到杜家的时候,杜恒言在廊下帮着杜氏梳头,像是刚洗好了头发,杜氏面上十分柔和,见到承彦过来还笑了笑。

倒让林承彦十分受宠若惊,先前杜氏只理阿言一人,他每日来玩,她都看不见一般。林承彦看着手中的糕点,想到昨日在马车上他塞了一枚蜜饯到杜氏嘴里,想来杜氏和阿言一般,都爱吃食,这般想着,林承彦走过去,递给杜氏一块糕点,杜氏果然十分欢喜地接了,小口小口地吃。

杜恒言见到慕俞过来,道:「慕俞,我快好了,一会就能跟着你练字了!」

林承彦正在惊喜于抓住了无法交流的杜氏的软肋,道:「不急,不急。」

杜恒言见小小娘十分喜欢吃糕点的模样,叹道:「若是能把家里的地要回来卖掉,就可以给娘买米买糖,买糕点吃了!」

林承彦问道:「阿言,你家的地被谁占了?」

杜恒言想起这事,心头犹如一块石头被压着,耷拉着脑袋道:「被钱家,我娘去告过,反倒将地契赔了进去,剩下的地契我也不知道娘放到了哪里。」杜恒言说完,不由看了看垂头若有所思的慕俞。

说到底慕俞不过才四岁,为何,她总感觉每次和他在一处的时候,总是知无不言,而且这小郎君总是作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竟也将他当个成人般。

杜恒言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果真是太寂寞了,竟会对着一个小娃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