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趋又叹了一口气:“没人了。大山深处,大牛他爸爸以前去帮老板挖矿,塌方被压死了,老板跑了没有赔偿。他妈妈没多久也跑了。”
段从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万趋耸耸肩:“别这么看我,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常见的,这个寨子上大多数孩子都没有爸妈的。”
段从恕说不出话。
万趋又跟爷爷说了一会话,他们就出到客厅坐下。
段从恕看大牛心情不好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开口问他:“大牛,你现在读几年级了?”
大牛声音低低的:“我现在不读书了。”
万趋也震惊的看向他。
“爷爷需要照顾,我不要读书,我要爷爷。”
万趋缓了一会儿问:“从什么时候不去学校的?”
“上个学期。”
“大牛,不读书是不行的。不读书怎么识字?以后怎么挣钱啊?”
大牛闷闷的说:“我要爷爷。”
一阵沉默。
段从恕一行人在高狄寨呆了十天。
临走前一晚,段从恕一个人打着手机电筒爬上附近的一座山,迎着呼啸的风坐了一个通宵。
所以说,人还是要接触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才能知道自己之前的生活是多么舒适,才能释怀小情小爱小过小错,才能经常心怀感激。
他从前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很可怜,但是这里的很多小孩却是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被逼着成长和担当,哭着以为会有人心疼,当做示弱,然而面前没有任何人帮忙承担。哭着也得向前走。
他经常觉得自己不得所爱,经常被放弃,有时候甚至会自暴自弃。但这里的小孩却会因为亲人主动放弃学习和未来,之后还能甜甜的微笑。
相比之下,他真的很懦弱。因为人生一点点的小小波折,要死不活,整天郁郁寡欢。也从不像别人一样尽力去挽留,拥有。就只是一边争取一边做好随时放手的准备。
在生命与生活的对比下,他那些所谓亲情、爱情留下的伤痕被冲刷得微不足道。
第32章 32章
第二天,几人乘车返回。
段从恕主动联系了林崇:“喂,崇哥,是我。”
“哦,现在伤好了没?”事情过了那么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没了时效性,林崇也再生不起气。
“我没事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林崇默默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暂时还死不了。”
段从恕轻笑:“我马上就回去了。”
“最近网上关于你的消息你关注过吗?”
“没有。怎么了?”
林崇哼哼:“你自己上网看看就知道了。”
“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
又聊了一会儿,段从恕把电话挂了,上微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又想回清禅寺了。
回到林崇家的时候,林崇正好也在家。段从恕一路颠簸,累得不行,只简单跟林崇说了一些情况就回房间睡觉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微信里有林崇给他发的微信,说让他到公司去找蒋渔,关于合约到期的事情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蒋总。”段从恕推开蒋渔办公室的门,走到他办公桌前。
“嗯,来了。我们到沙发去谈吧。”
两人坐在沙发上,蒋渔翘起大长腿:“那么久不见,你瘦了不少。”
段从恕笑笑不说话,他这次回来,见到他的人都说他瘦了。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怎么样?伤都好了吗?”
“嗯,已经都好了。蒋总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过来不是单纯的慰问,我就明说了,你确定了合约到期就走吗?”
段从恕轻轻而笃定的点头,双手交握:“嗯,我想好了。娱乐圈可能还是不太适合我,我累了。”
蒋渔叹了口气:“你在公司快五年,的确也受了一些委屈。最近网上关于你的流言疯传不止,公司没有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情,也真的说不过去。你说累了,我也理解。我就想知道你是一时的疲倦还是完全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么说吧,只要你还想回来,合同我先给你拟好,随时欢迎你回来。”
“谢谢蒋总对我的关照,但我这次真的不想回来了。五年了,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我知道公司已经尽力了,不怪谁。”
蒋渔见他丝毫不动摇,也只能叹叹气:“你实在要走我也没办法挽留了。那就祝你好运吧。”
段从恕笑着说谢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可能会出国吧,去一个沿海小地方开开便利店什么的,平平淡淡就好。”段从恕倒也没瞒着自己的计划。
“啧啧啧,这反差是不是太大了点?你才二十几岁就想过七十几岁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经历多了,平平淡淡倒显得难得。”
蒋渔挑挑眉,问:“我站在私人角度问一下,你对我侄女俞绿墨怎么想的?”
俞绿墨发那篇长文闹得沸沸扬扬的,蒋渔公司可没少接到要采访俞绿墨的电话。只不过一律被他暗示推掉了而已,也没烦到俞绿墨那里去,俞绿墨什么性子大家都懂,她能接受采访才怪。
段从恕能猜到蒋渔会问到关于俞绿墨的事情,抿了抿嘴唇:“没什么想法,计划里没有她了。”
以前以她为中心进行计划,现在的计划中不安排感情。
蒋渔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刚让全世界知道你跟她关系非凡,结果你现在说你对她没想法?!”
段从恕对上蒋渔的目光:“蒋总,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跟你解释太多。”
“那你跟她解释清楚了吗?”
段从恕话语生硬:“一开始就是她要离开的。”
他内心想的是,一开始被抛弃的就是他。
太可怜太弱势了,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关于这件事我也会好好找她说明白的,蒋总不用担心。”
蒋渔无奈的摆摆手:“唉,随你们吧,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
…………
段从恕从蒋渔办公室出来后,犹豫了片刻就点开了俞绿墨的微信。俞绿墨一直坚持每天给他发微信,有文字有语音,时间条数都不一定,据俞绿墨自己说,她想得不行的时候就要给他发微信。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很快的,俞绿墨的电话拨了过来:“阿恕?”
段从恕下意识扯出一抹笑:“嗯,是我。”
还没等段从恕继续说话,俞绿墨就抢过话头:“你回来了是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段从恕轻轻摩挲鼻子:“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我们的家。”
“我过去找你吧。”段从恕不去纠结她的话。
“嗯嗯,我等你。”
“……那我先挂了。”
俞绿墨连忙说:“不要挂,我想听你的声音,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话语里无尽的委屈。
段从恕微微仰头,无声叹气:“我要开车,不想分心。”
“那你可以不说话,不要挂好不好?”让她听听呼吸声小动作声也好。
“……”
最后段从恕把手机扔在驾驶座前面的小柜子里,果然一路都没有说话。俞绿墨也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段从恕这边的动静。
听到段从恕熟悉的清咳声和耸鼻子的声音,整个眼眶都酸了。
段从恕开车到了房子前,这才拿起手机点亮屏幕跟她说:“我到了。”
俞绿墨已经穿好衣服鞋子倚在门口等他,听到他说这话马上抬头,黑色的车子随即映入眼帘。还没等段从恕把车停下,她就跑了过来,段从恕刚打开车门走下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
段从恕带着俞绿墨往外走,把车门关上,然后才把她推开:“进去吧,外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