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原本低声啜泣的小柔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感觉就像自己已经辛辛苦苦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格楼梯,再上一格幸福就触手可得,可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抽走了楼梯,逼她坠入了脚底无穷无尽的深渊……
后天就要举行婚礼,新郎却逃婚了!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阿昌的父母定要成为全村人的笑柄,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横祸,两个老实巴交的老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阿昌的奶奶在半小时前曾见过阿昌骑着脚踏车急匆匆地出门,他那时撒谎说要出去买些东西。
幸好他离开的时间不长,村里的路又不好走,他一定还没有走远。大家立马决定分头去找。他们很快弄到了几张地图,然后划分了搜寻路线。
附近能借的小汽车、摩托车全被他们征用了,可还剩下乔哲没有车子。叶兰不会开车,她倒是挺乐意跟着乔哲。阿昌的爷爷把他们带到了田里,往那儿一指:
只见一辆不知哪个年代、浑身泥泞的拖拉机静静地躺在那儿。乔哲无奈地看着那些生锈的铁皮、弯折的管子、暴露在外盘根错节的电线、歪在一边的方向盘,脱落了一大块皮的坐垫……
乔哲太阳穴的青筋跳了几跳,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了,他总不能两条腿走着去追阿昌吧。
阿昌的爷爷对着乔哲稍作指导,然后像托付重任一样拍了拍乔哲的肩膀。
他只好上前启动了拖拉机,车子像抽风一样上下颤抖了起来,还有灰黑色的烟雾从尾气管里往外直冒。在“突突突”巨大的噪音声中,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叶兰和乔哲挤在那张破破烂烂的驾驶座上,她吹着温暖和煦的风,望着两边纯粹自然的田园风光,乘着一辆颠簸的小破车,感觉还挺新鲜。
她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也想要新郎开着拖拉机来接我!”
乔哲怼她:“城市里哪有人开拖拉机?”
“所以才与众不同啊!你想我穿着圣洁的Vera Wang乘坐在高大的拖拉机上,一路吸引无数人羡慕的目光,多拉风啊!”叶兰望着远方,憧憬起了美好未来。
“羡慕?怕是嘲笑的目光吧?”
叶兰一脸认真:“我坐的可不是普通的拖拉机呢!是那种经过改装的,就跟变形金刚似的,闪闪发亮,比大奔还酷还炫的拖拉机!”
乔哲斜睨她一眼:“你上哪儿去改装拖拉机?”
“靠你了呀!报酬丰厚,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个财迷!”
乔哲耸耸肩:“我才不干呢!”
叶兰嘟着嘴,还拿手里的狗尾巴草扫了扫乔哲的脸颊,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开着飞机来接我的新娘。”乔哲说得漫不经心,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的路。
叶兰愣了半秒,脸涨得通红,咬唇道:“谁……谁说过要当你的新娘啦?”
“哦,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乔哲侧过脸,挑眉看着她。他凑得太近了,一双黑色的眸子晶亮深邃,羞得叶兰不自觉地往边上挪,谁知他又道:
“像你这种好吃懒做脾气又差的女汉子,谁敢收你?所以我只好牺牲自己喽,免得你出去祸害别人——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去你的!那你还是别牺牲了,我分分钟找个更好的!”叶兰干脆把狗尾巴草一下子扔在乔哲的脸上。
突然,
拖拉机的轮胎碾过几个小土洼,剧烈地颠簸起来,就像是快要散架似的。叶兰分量轻,被颠得从座位上弹了上去,屁股都离开了座位。
她吓得紧紧抱住了乔哲,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不肯松手。
在巨大的吱嘎吱嘎声中,乔哲得意地笑了:“既然你不想做我乔家的媳妇儿,那还抱我抱得那么紧干什么?还不快松开!”
叶兰狠狠地白他一眼,刚想松开手,只听乔哲大叫:“前面有个大坑,抓紧喽!”
这下叶兰哪敢松手啊?反而闭着眼睛抱他抱得更紧了。
果然,她感到车子撞进了一个大洼中,屁股上被重重地磕了一记,简直太受罪了。
她再不敢松手了,求饶道:“好老公,你慢点儿开行不。颠死我啦!”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好老公,老公好,求求你悠着点儿好不?”叶兰乖得像只小猫,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你说,你要嫁给谁?”
“嫁给你,非你不嫁!”叶兰越说越脸红了。
转眼之间,车子竟然不颠了,叶兰抬起头:“咦,前面路面变平了吗?看起来好像没啥差别呀。”她突然想起什么,用手挠他的腰伤,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你笨啊,没见我刚才左转右转,小心绕过了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吗?车子自然就颠得不那么厉害了呗。”
“好你居然耍阴招!”叶兰故意戳戳他的伤处。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绕过她背后搂住了她另一边的手臂,然后把她往自己身上一压,这样她两只手都动弹不得了。
“老实点!”
他一只手居然就牢牢制住了她,她只好甜蜜地缴械投降:“别闹了,我不挠你了,快松开我把。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老公搂着老婆天经地义!”乔哲就是不松手。
“可我手疼。”叶兰只好胡诌了。
乔哲果然立马松手:“你怎么不早说,弄疼你了吗?”
“没事呢。”叶兰突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就不明白了,阿昌哥和小柔姐其实感情挺好的,他为什么还要逃婚呢?他这样做太不负责任了。”
“我们不是他,如何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换一种思路说,如果他真的不负责任,他也不必逃婚了,反正还可以离婚。也许正是因为他知道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他才会对未来担忧吧。毕竟你瞧他的父母,都是非常传统的人啊。”
经他这么一说,叶兰气倒是消了一点儿:“那他也不应该一走了之啊,凡事有商有量的才能解决,一味逃避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乔哲不温不火地说道:“他也许真是像他信上所说,只是想安静几天好好思考一下呢,或许等他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你是在包庇他吧?”
“凡事都有两面性的。我不是说过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帮你看到事情的另一面而已。”
叶兰俏皮一笑:“这位大哲人,我们还要继续找他吗?”
乔哲语调一转,忿忿不平道:“当然找啊!等我们找到那小子,定要好好揍他一顿!他想不通,我们就揍到他想通为止!”
叶兰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转移阵营了?”
“今天世界杯首场意大利对战巴西,我连啤酒和花生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害我看不成球赛!我能不揍他吗?”乔哲气得把油门踩得嘎吱响。
叶兰“……”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前方有人蹲在树荫底下正在啃一根冰棍。
叶兰眼尖,激动地拍着乔哲的大腿,叫道:“是阿昌!”
乔哲开足马力,朝前冲刺。
阿昌抬头,也看到了他们,吓得差点儿被冰棍噎死。他二话不说扔下冰棍跨上自行车就溜。
叶兰干脆站了起来,大叫:“别跑!”
拖拉机虽慢,但总比自行车要快些。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结果阿昌情急之下竟往旁边的香蕉树林里骑去。
那里香蕉树太密集,拖拉机根本无法进入。
乔哲和叶兰干脆下车追赶。乔哲顺势就拔了一根又硬又青的香蕉,像扔飞镖似地抛了出去。
阿昌被砸中了后背,他差点儿没把持住车把手,歪歪扭扭地了几下之后,又骑着车继续往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