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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录(76)+番外

作者: 希言如遇 阅读记录

檀骐琛带着她走到无字碑前面,舒筱筱站在他左边,而阙邵白一脸闲适的坐在远处地上,闭目养神。

两人作揖,下跪,叩首,起身,再作揖,下跪,叩首……如此九次,才站直了身体。

不知何时飞来的乌鸦站在了树上,可是被那密密麻麻的树叶遮盖,只能听得见那凄惨的叫声,一声凄厉过一声,阴森森的让人心底发毛。

风有些冷了,钻进骨头里,不刺骨,但从脚底到心底都是冷冰冰的,渗人的很。

檀骐琛把身上的风衣脱了披在她身上,给她拢了拢,又把腰间的带子系成个蝴蝶结,手法笨拙,结出的结也不算漂亮,只是将衣服很好的拢在了一起,很暖和。

他和她好像,不喜欢华而不实,更加倾向于身体心理的舒服自在。

檀骐琛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在冷风中更加的单薄萧瑟,让她看了想哭,却是没有把衣服还给他。

没有继续往里走,退出墓园时,舒筱筱停下脚步,转过身回望。

“祭拜了祖先,以后你可是要和我葬在一块儿的”,檀骐琛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扣在自己身边。

说的是葬在一块儿,并没说要葬在这里。

“好”,舒筱筱点头。

生同衾死同穴。

一生中不知道能遇见多少次怦然心动,但无疑,总有一次是刻骨铭心的,或是幸福得刻骨,或是悲伤得铭心。

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条路,比起来时那条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的不同,这一条是先前就有路的。

舒筱筱走在前边,时不时玩玩路边的花草,不亦乐乎。

檀骐琛走的不紧不慢,在她身后五米的距离,看她一个人蹦蹦跳跳,看着心情不好。

自从被舒筱筱握了手之后,阙邵白已经坚定不移的打破了三米的距离,当然只对特定的人。

他把手托在后脑勺上,表情有些痞痞的,比起靳顼衍调侃起好友的那种贱兮兮,他是真正的流氓:“想不到你挺重口味的,这都忍心下手”,那挑眉的动作还真是有些邪气。

因为要爬山,舒筱筱带来的衣服都以简便舒适为主,今天她穿了一件条纹的长袖T恤,下边穿了一条水洗的牛仔背带裤,配上一双单鞋,整个人小了一大半。而他的长风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她小小一只,整个就是一个小孩。

檀骐琛懒得理他,只走自己的路,也留心她前方的路。

路边依旧是杂草,参差不齐的,间或有一些野花毅然绽放,大多为黄色,被横七竖八的草给分割了。与路相距最远挨着池塘边生长的芦苇因为无人打扰长势良好,那白乎乎的芦花似雪,又像找地生根发芽的蒲公英。

这一季的景色,总不会萧瑟的,却是深沉的,像是要把夏天发挥到最深的极致,而后能安然进入丰收的季节,在孤独中死去。

阙邵白也不气馁,把手放下来,随手扯下一段路边的芦花,放在嘴边嗅了嗅,没闻出个味来,倒是被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花絮糊了他一脸,任他怎么挥舞都顽强不息的贴在他的脸上。

他把嘴上沾的花絮吐了,幽幽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今晚不会太平,所以才提前来的吧。”

没有提前约定,两人却是默契的每年同一天几乎都会在池边碰头,可只有这一年,两人提前来了墓园。

在这之前,阿琛从来都不祭祖的。

檀骐琛脚步不停:“既然是我的,那早一点带她来也让我安心。”

不过一个仪式而已。

他已确定非她不可,却无法掌控她会何时逃离,几重保障都远远不够,唯有她活生生在他眼前才是真,还有比这更煎心的吗。

爱情呵,不是蜜糖砒霜的非此即彼。

于他而言,是蜜糖与砒霜的甘之如饴。

明知是毒,义无反顾。

“你还会有不安心的时候”,阙邵白哂笑。

他这位大哥,简直就是运筹帷幄间决胜千里时,何时见过,他如此的……不自信,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连万里长城埃及金字塔都得往后排。

“花太招蜂引蝶当然要造个温室藏起来”,檀骐琛嘴角微微一扯。

风有些凉凉的,但他的心是暖暖的。

“谁是蜂谁是蝶?”阙邵白在他面前总是沉不住气,就差跳起来。

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才刚刚升起就被掐灭了,本就是无望,现在还被补刀,简直不痛快到极点。

“她善良,也心软”,檀骐琛若有所思,却也不再点破。

阙邵白偃旗息鼓。

从她刚刚的举动,不仅是心软,简直就是对人不设防,难道就不知道世间险恶吗。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却在她的手握上他的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般重,那般快,是千里马的驰骋。

风未起,春水已皱。

他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却知道是吹往何处。

像是吃了黄莲,又苦又涩,却无法倾诉。

“筱筱”,他冲着前方喊了一声。

舒筱筱“哎”了一声,歪过头,手里捧着一朵蒲公英,白色的球球圆圆一个,煞是可爱。

“没事”,阙邵白看她那无事人一般的轻快与灿烂,烦躁的拨了拨自己的短发。

“哦”,舒筱筱又自己玩去了。

叶子上不仅有花,还有昆虫,特别是蚱蜢,你一吓它就跳得老高飞得远远地,不是怕人,更像是和人玩游戏,可谁又知道它的玩伴能在下一秒抓住它让它下油锅成为一道美味。

第66章

回到住的院子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两人简单的梳洗一番,才去了大堂。

“儿子!”

才进门就被一声河东狮吼,原本还有些低声细语的厅堂立马鸦雀无声,如寂静岭。

檀骐琛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

他的娘亲,为什么每次见他都如此高调得招架不住。

舒筱筱好奇的往声源处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一袭火红的齐肩晚礼服尤为扎眼,如院子里经久不凋的玫瑰,衣服的领口处亦是点缀了花朵,是玫瑰,只不过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依旧不媚不俗,只是人比花娇。大波浪的头发披肩,脸上的妆容虽然有些浓但绝不俗气,那优雅如同皇室走出来的贵族。

美人并不是半老徐娘的风韵犹存,仅仅只是正当时。

美人迟暮,她却没有迟暮之说。

从进了这个院子她就发现了,所经过的人,女的无疑一袭旗袍,男的青布马褂,乍一看还以为穿越到了民国时代。再进厅堂一看,还是同样的旗袍加马褂,只不过面料质地,颜色花样有区别罢了。

反观他们,檀骐琛上身一件浅灰色的毛衣,下身是米色的休闲裤,而舒筱筱,特意打扮过,穿上了专门带来的唯一的米色百褶裙,裙摆处层层叠叠很是繁复,可爱之中透出的是高贵;再者就是檀骐琛的妈妈檀媛,那装扮可以舞上一曲奔放热烈的探戈,檀爸爸阙尚则是与之匹配的纯黑色礼服,整个人沉稳而大气。

此时,在一帮被古典旗袍武装到牙齿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鹤立鸡群,只是他们都坦然的对周遭浑然不在意。

舒筱筱幽幽看了檀骐琛一眼,那眼神里有着檀骐琛能看懂的责备,他只是微微一笑,漾在唇角的弧度如同一朵盛开的莲,美好的不似人间,她立马举了白旗。

好吧,他说随便就随便吧,况且他不是陪着她随便吗。

当我胡闹的时候,你放纵我胡闹;当我想笑的时候,你和我不计形象的笑;当我难过想哭的时候,还有你的肩膀可以依靠,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气氛依旧静默,像是谁也反应不过来,又像是人人都反应过来却不知下一步如何,目光就那般□□裸的定在那两人身上。

谁也没有动,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