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深情录(181)+番外

作者: 希言如遇 阅读记录

两人就那样无声的拥抱。

任由时间的流淌,也不能冲刷干净的是悲伤,因为逝去而在心头刻下了刻度的悲伤。

即使能稀释,可永远不能抹灭。

Never!

“阿琛,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最适合生孩子吗?”舒筱筱靠在他的怀里,问。

檀骐琛只是紧紧抱着她,就像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一步步走来,谁都觉得他是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的不安,就像是大冬天的踩在才下过一点小雪的冰面上,那薄薄的冰面随时可能破碎,而他随时可能从破碎的冰面上跌落,沉入阴冷绝望的湖底。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和她的孩子,一个像他也像她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可爱,他会给它极尽的宠爱,会让它快乐无忧的长大。他曾经卑鄙的想,如果孩子也留不下她,那就把孩子留给他,至少,这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是他们两共同孕育的。即使要面对这和她相似的容颜日日痛苦,也好过她像是从未来过而他继续行尸走肉好得多,痛并快乐,他会很爱很爱这个孩子,可是,可是,命运往往自有玄机。这个孩子,在他得知它存在的时候便是它要离开的时候,他又怎么舍得!有多残忍!更残忍的是,它的离开,要他来做决定。这就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无疑,孩子和她已经被命运安排到了对立面,孩子对他很重要,可她对他更加重要,他不能冒失去她的风险,就像他也不会选择为了救孩子而抛下她一个人一样,他只能自私的,自私的对不起她肚子里的小不点。

“匡匡说过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舒筱筱心里有些异样,还是将自己的手送到他的手里,十指纠缠:“我以前也一直觉得,在生孩子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在它能生活独立之前,能够免它惊,免它苦,免它四下流离,免它无枝可依,强大到不用依靠谁也能给孩子撑起一片天。可是天下,哪有准备好了才当父母的,不都是在孩子到来之后慢慢学一起成长的。生命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惊喜一个意外,而生命的本质就是历练是修行,即使不能欣喜接受,可也不能随意剥夺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即使不能做到上面那些,不能给它富足的生活,但我认为一个合格的父母,至少能够与它流离和它共依。”她虽然心理上没有做好准备,可是她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能力,能独自抚养孩子,而且她也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陪着孩子成长。

檀骐琛沉默,交握在一起的手,他一用力,便缠得更紧。

都说十指连心,十指的疼痛可以迅速传导到心上,可是心里的疼痛,却不能通过十指把它往外释放。

“阿琛,既然这个小生命在千万人中选择了与我们相遇,那就说明它和你我有缘份”,舒筱筱从他怀里退出来了一些,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这世间最奇妙的缘分,就是父母与子女,以及你与我的缘分,因为下辈子,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遇见,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和它遇见,就像每一次道别都把它当做最后一次道别来做,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珍惜吧。”

美好的事物人们总是喜欢把它截留在最美好的瞬间,定格。

她也一样。

她不想,她的孩子,如匡匡的后半句话:但我知道,那人,永不会来。

檀骐琛抿着唇,艰难的把视线从孕育着小生命的那个地方移开故意不去看,手却没有离开,依旧带着暖暖的舒服的温度,在和小生命交流。

她惯会让他心软,是他的软肋,却在冷不丁的时候冲到最前面做他的铠甲。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当明星这条道路,并且一直也在认真做吗?”他问。

舒筱筱想了想,还是诚实的摇头。

她隐隐有些感觉,阿琛选择这条路,似乎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他对这些根本就是完全不在乎,他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却又是与那个圈子格格不入的人。

“这个时代,有的东西很多,可缺乏的也不少,科技能弥补人们生理上的需求,只要敢想敢做,假以时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可精神不同,这个时代太缺乏精神”,檀骐琛顿了一顿:“除了想让你总能第一眼就看到我之外,我想,我要给喜欢我的人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在他们沮丧难过撑不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喜欢的人还在努力着,那样的话他们也能够再撑一撑,再撑一撑,然后就熬过去了。我不是说这有多伟大,只是觉得这种给人希望的感觉很好,我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烦恼,遇到了难过的事,可那时候我还没找到你,不能陪在你身边,那你就看看我的东西,是否能给你一点点的勇气,继续前行,直到我找到你,我代替了我。”

他深感欣慰的,莫过于他真的是她的偶像,曾经以及现在。

“是啊,我刚到法国的那两个月,除了食物不适应之外,连课程都倍觉吃力,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父母那里更是连电话都很少敢打就算打来也匆匆挂断”,舒筱筱现在想到那段压抑到极点的时间,那时候和父母关系已经缓和,可他们的关心让她不自在让她真正的敞开心扉依赖,如今已经释然,能很平静的讲出来:“我平时也不这样,反正是喜欢独处的人,只是那段时间总觉得发生了很悲伤的事,心里很是压抑焦躁,什么都做不好,连身体都开始各种不适,诸事不顺让我差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那时候陪着我的,除了书,就是你的电影,你所出的电影,我看了不记得多少遍,终于将自己调整了过来,找到了勇气,症状也缓和了过来。”

“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有那个我陪着你,真的”,檀骐琛心惊肉跳,几乎失控:“可是,你知道我能一步步走到这里,我的精神支柱是什么?是你!一直都是你,而你现在做的,就是在摧毁我的精神支柱,你怎么这么狠心,狠心的只留下我一个人?!”

两人互不妥协,却都在试图说服对方。

舒筱筱将已经在动摇的心拉回来,黏上胶让它动弹不得:“就像你所说的,世间万物遵循的一个能量守恒定律,无论什么,都要双向性的给以付出才能得到回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们都爱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也爱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爱,是她最后的砝码了。

她没想过,要把他对她的爱用作伤他的利器,而她却做了那个将利器插入他身体的刽子手。

檀骐琛和她对视,然后,他看见她的眼睛依旧澄澈而明亮,而在那一汪澄澈而明亮的清泉里,他看到小小倒影中的自己,那满满的焦躁和悲伤居然被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驱逐,慢慢地、慢慢地,变得和她的一般的沉静。

几欲缴械投降,身后的白旗早已意志不坚定的左摇右晃,一会儿竖头发一会儿翘尾巴,做鬼脸扭屁股、伸手踢腿的一点也不安分,被他强制压了下去而噘着嘴打着滚抗议闹腾。

舒筱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服他,但她堵上了自己,看他这会儿的表情,偏过头不忍心看他。

只是恰逢这会儿,在逼他时的疼像是心疼它的主人一般,忽然间反弹,喉咙一股腥甜往上窜,被她堪堪给压下去了。

她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唇,缓慢而低沉的道:“我想喝点儿水”,看他没有异议的松开她起身去倒水,悄悄松了口气,几乎是精疲力尽的靠在腰后的枕头上。

檀骐琛把半杯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喝完,接过杯子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