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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非人类遇见非正常人类(71)

作者: 君子不妖 阅读记录

稍微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清溪山不适合看日出,只有喜欢浪漫的小年轻,才会想着相互扶持一起看金乌东出。

这种人每年都能遇上两三对。

鸿云先前只在打量两人穿着,从他们一身的名牌猜测二者家境不俗。

听到青年声音好听,才掀了眼皮子正眼打量他们,然后便被二人过于出众的相貌惊到。

一个面貌阴柔妖气,一个容姿端丽高华,二人的气质五官,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尘间那些用泥土随意抟出来的俗子。

好看成这样,说他们是瑶池莲花上的仙露混着昆仑玉碎捏出来的,他都信。

细细看,还能发现他俩脸上对称的位置纹了相同的红色莲花,同样的纹路被气质不同的两个人演绎成不同风格。

身量稍高的邪性,火焰一样的莲花,每一瓣都带着地狱业火的鬼魅。

个子稍矮的飘逸,朱砂色的莲开在他眼尾,每一点弧度都是艳丽的空灵。

不过尽管感觉不同,他们站在一起时候却有一种殊途同归的和谐,就像是黑白山水画里浓墨与留白的浑然天成。

鸿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面上堆着笑将人邀上车,道,“快请上车。”

妖娆青年剁了剁快要冻僵的脚,一面连声称谢,一面抱起清冷青年将人带进后座坐稳。

但前排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鸿云,看到这一幕却并不觉得安稳,总觉得有哪里太违和。

“道长将我们放在山脚车站就好,我们自己打车去医院,”妖娆青年再度开口。

鸿云看着妖娆青年将同伴的手塞进自己的围巾里取暖,默默将车内暖气打高了一点,摇头道,“这个点山脚的车也不多,不如贫道顺路将你们带到去,省时间也方便。”

这二人出尘的样貌和颇丰的家境,让鸿云心生好感,反正都要结善缘,黄丛云那边他提前拍排了小弟子早两天去做了准备。

时间还算充足,不在乎早晚个一时半会,索性不如好人做到底。

相互推让一番,妖娆青年最终还是顾忌着同伴的伤势,千恩万谢接受了鸿云的好意。

从半山的位置到市医院有约莫二十分钟的车程,妖娆青年似乎是为了给同伴转移注意力,一路上格外健谈,从理想抱负谈到动画。

青年说话风趣,鸿云开车又无聊,干脆在前面听起他们的对话。

“虽然枪在我手上,目标由我瞄准。子弹是我装进弹匣,我上的膛,我松的保险,我扣的扳机。但是,动手杀人的,却是你的杀意……”妖娆青年将双手比成手|枪的姿势,模仿起他口中名为A叔的吸血鬼。

鸿云从后视镜看见青年手腕上带着只百达翡丽经典款腕表。

“你说Alucard有罪吗?”这是清冷青年第一次开口。

鸿云被青年那把不含一丝感情,冰冷得好似道观供奉神像般无动于衷的嗓音冷到。

“他就是罪,是怪物,还需要定罪?”妖娆青年笑道,“如果他成为别人的利器是罪,那么换我,会赋予人类亲自握枪,亲自瞄准,亲自扣响扳机,然后亲自看见所有敌人像是稻草一样被自己射杀的能力。”

“杀意不是我,动手不是我,我只负责与人方便,你说我有罪吗?”妖娆青年的笑让人有些发毛,说到这句时候,笑声中已经带上毫不掩饰的癫狂。

清冷青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那道声线依然寒凉,冰得鸿云觉得他埋在皮囊下面的灵魂都给冻住了,一点神魂在八寒地狱里裂成莲花,将内心所有劣质翻露在外,接受鬼神的拷问宣判。

他们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鸿云没听清,他只是被两人狂热和冰寒的交织搅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被种下什么东西在里面,仔细探寻的时候又无迹可寻。

“说起来,道长信法律吗”妖娆青年忽然将话题扯到鸿云身上。

“信啊,道士也是公民,必须守法的,”鸿云觉得这问题很幼稚。

经常有人以为道士信仰道教,就游离在法制体系之外。

妖娆青年又问,“那道长信因果报应吗?道长觉得因果和法律哪个比较有约束力?”

鸿云没有立刻回答。

所谓因果轮回,和法律一样都是规则,约束着人。

但它比之有文可循的法律,太过缥缈。

放长远来说因果是对的,但以人生命的长度来看,它大多时候都很无理取闹。

许多人忍受了各种规矩,可生活其实欺骗了他们。

犯了法的人,往往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欠了因果的,往往都看不见终焉。

鸿云见过的那些人,好人不见的都得到好报,坏人也不见得都得恶果,善恶报应总是来得太慢,慢到让有些人终其一生都等不到结果。

法谚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因果也是。

但法谚又说,迟到的正义既是非正义。

那因果呢?

沉默片刻,鸿云有些沉重的开口,“我也信因果,但在报应方面,还是法律好,等因果总是很慢,时间一久有些因果就变了,有生之年能等到果报的有几个?”

“法律也有不及的地方呀,”妖冶青年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有些人有些事,都喜欢打擦边球,我觉得这俩都信不过。”

“所以……还是自己揣在兜里的小钱钱最可信,”妖孽男子故作停顿,拖了好一会才,笑着说现在时下最普世的俗气真理。

快餐时代所有东西都有了保质期,唯有孔方兄青春常驻。

“规则自在人心,”清冷青年再度开口,“梨虽无主,我心有主。”

说完这句话,两人直到下车,都没有再发出过任何声音。

目送走那辆黑色宝马,高个青年问道,“你说那个小老头能不能抓住他自己争取来的活路?”

矮个青年依然面无表情,话也说得意味不明,“上天有好生之德,生机也在人心。”

“虽然你就是鬼神,但是装神弄鬼的样子我也好出戏。”

说着,高个子青年替自己同伴理了理围巾,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对方发梢被围巾压住,微微拱起的那一小节毫无防备。

鸿云离了医院便驱车掉头赶往在另一个方向的黄丛云家。

黄丛云看起来比以前更像干尸了,被心鬼和怨鬼销得只剩一堆骨头架子。

要不是骨头架子上还蒙了一层劣质鼓面一样蜡黄干枯的皮,这人瘦得可以去医学院当人体骨架教具。

不过鸿云觉得大概没有哪个学校会收这个只是看起来像死物,实际上还不如那些死物的标本。

毕竟应该没有哪具等待解剖的实验材料,会一看到人就疯疯癫癫地跑过来,抓着别人的手,鬼喊什么,“……又回来了……人没死,他又回来了,他要报复我……”

不知道是因为人一神经,就会是去力道控制能力变得力大无穷。

还是鸿云上了年纪,平时又只顾着休息能赚钱的符篆之术,忽略了身体素质的锤炼。

亦或,二者兼具。

反正鸿云愣是挣了半天也没能把手腕挣脱出来,对方还因他的动作,加大力道,指甲直接嵌进肉里,卡着他的骨头,疼得鸿云当场“嘶”了一口冷气。

“放手,她不可能回来,”鸿云一面喊,一面使劲掰黄丛云手指。

什么没死?她连尸体都被你家人买通了火葬场的人,烧得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一堆灰诈尸难度有点高。

再者,那女鬼还在清水观的符塔里锁着,怎么可能回来索命?

两人一个说没死见着活人了,一个说死得不能再死,相互拉扯不休。

鸿云好不容易在黄丛云他爹跟自家徒弟的帮衬下,将手腕从桎梏中解放。

结果还没来及查看自己胳膊上到底被指甲掐出来几个血洞,他的袖子又被人攥住了。

鸿云喜欢装道门高士,留着长须长发,衣服也都喜欢选大袖道袍,走起路广袖翻飞,仙气飘飘,一看就是出场费很高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