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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61)

作者:梁白开 阅读记录

传志心道对不住,上前将手掌按着他膝盖,凝神将气韵在体内流转一周,待内力通畅,便渐渐聚至掌心。阿笙教他劈空掌时,要他懈肢体、聚心神,行云流水量力而行,却不可发力过猛,要收发自如,以免损伤自身。初时他不知掌控,内力挥出几次便气息不畅,脸色刷白,阿笙便骂他空有一股蛮力,笨得像头牛;再后来他每次练功,阿笙总守在一旁,稍有不慎便要嘲讽几句,这毛病才慢慢改过来,内力甫一到掌便可堪堪收回。眼下传志稍稍发力,掌心变得火热,将膏药缓缓化开,暗想:原先我练功时,阿笙总在我身边坐着,我还当是巧合,我那时真傻。

内力流入体内,那老头一声惊呼,喊道:“热了热了!热得很哩!”红蕖嘻嘻一笑,抬眼一扫众人,咂了咂嘴。传志却想:我将内力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还骗他说能治病,阿笙要是知道,会不会骂我?

膏药中不知有何物,过不多时,老头又叫:“凉了凉了!怎又凉了?小伙子好生厉害!”

传志一心想着阿笙,手下已驾轻就熟,不必刻意控制气息。快要收手时,忽想到阿笙那两支竹杖:这套功夫讲求收发自如,阿笙将气力灌入竹杖,以此可挡刀剑;若是灌得多了,可还能收回来?内力离了身子,粘着于物还不曾散开,兴许收得回?竹杖要是可以,肉身又如何呢?他想得出神,不自觉聚拢五指,却给红蕖在肩上一拍:“这便够啦,咱们还得治别人呢!”

传志茫然起身,潜心思索,浑不知那老头又跳又笑,连声说好,红蕖要他过几日再来治,再逢阴雨时节,便不碍事了。余人不知其中原委,都以为此药立竿见影委实有效,这才一哄而上。红蕖要他们排成一队,同对那老儿一样,个个望闻问切虚张声势一番,抹上药给传志医治;若对方是个妇人,不好有肌肤之亲,便要传志隔上寸许,凌空而治,旁人见那妇人也道体中忽冷忽热舒服得紧,更是连声称奇道绝。不多时便排了半条街长。传志一面思索内力收发之法,一面借各人练习,这次何处做不好,轮到下一人时便稍加调整,一二十人摸索下来,愈发顺心应手,竟可将内力收回一二。

红蕖暗暗称奇,只当他内力深不可测。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人群仍不见少,传志也面不改色,红蕖却惴惴不安。她本想用这法子引那天下第一名医现身。但凡是个大夫,听到有这般神药,都想来看看才是,上门求药也好,拆穿把戏也罢,然迟迟不来,却是何故?她不禁焦急,起身在人群中细细搜寻,忽见三人朝这边大步迈来,皆黑衣劲装,为首一人身形瘦得厉害,体态修长,足有八尺来高,似一条细长竹竿,双眸凌厉逼人,背上还负了把长弓。两人视线迎上,红蕖心中一凛,却不避开,软软一笑,又回身给病人抹药。

她不认得那人是谁,却认出了他的衣裳和弓箭。

三人径直而来,停在他们面前。红蕖笑道:“这几位阿哥要治病,还请明日再来罢,眼看天色将晚,还有这么多人,我俩也要休息的。”

那人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看向传志,冷哼一声道:“你二人何时进的城?”

传志看到他腰间箭壶,袖中手指骤然攥紧,体内气息混乱不已,只能强行按捺,默不作声。红蕖退后两步,拉过他手,怯生生道:“前几日便到了,昨日花光了银钱,今日才想到卖药。”

那人冷笑,上前一把捏住她下巴,将另一手食指舔湿了抹她脖颈。传志双目一瞪,上前便要拦下,另两人却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双肩。红蕖并不挣扎,几要哭出来:“阿哥,阿妹我虽是苗疆人,却从不曾在你们这里做什么坏事,还,还求阿哥莫要,莫要……”

那人瞥一眼传志,见他双目几要冒火,笑道:“这是你哥哥?倒很宠你嘛。”他收回手,见指尖上并无任何痕迹,并不像是易容。他认得红蕖,知她是个美丽白嫩的姑娘,和眼前这瘦小黝黑的异族少女全无相似之处。再看传志,也瞧不出有何破绽。然而他还不甘心。

那个必须要杀掉的人,从他手下逃跑了。

他在四周巡视两圈,一脚踢开地上的匣子,里头的药罐洒了满地,再无其它。

路人都散开了,躲得远远的,又好奇这对兄妹招惹了什么人,不肯完全散去,聚在一起悄声看着他们。

那人又问:“只有你两个?”

红蕖点头说是。

“住在何处?”

“秦淮河岸边,那儿有家破落客栈,叫……叫兴来的。”

他望一眼押着传志的两人,其中一个沉思片刻道:“确有这家,小生今早带人过去时,说这两日不曾有人入住。从城北门到秦淮河畔远得很,他们带个半死的人,一路上定会留下踪迹。”

红蕖装作听不懂,道:“哥哥不信吗……要不,阿妹我带你们去看看?”

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他们放开传志,又从其中一人腰上拔出刀来。传志低着头,身体不住战栗,似是害怕。这人二话不说,一刀猛向传志劈来。

嘴可以说谎,身体却不会。

只要是用刀的人,有点血性的武林中人,便是不想接他这刀,身体也会快一步出招。

只要出招,不管是躲避,还是迎击,他都可以一眼认出来。

昨日他在树上,居高临下,将这几人武功路数瞧得一清二楚。他自信绝不会出错。

然而传志并没有出招。

传志没有动,长刀自左肩劈向右腰,鲜血乍溅。传志一个踉跄滚倒在地,抱着胸口蜷成一团,咬牙闷哼。红蕖大惊,一把上前,两手死死按着他伤口,连声哭道:“不要,不要……大、大……阿哥,阿哥!”

那人不为所动,垂眸思忖片刻,回身离去。另两人也自跟上。

传志胸口衣衫被鲜血濡湿一片,口中已说不出话来。红蕖哭得声嘶力竭,却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叫着他名字,怕他昏死过去。路人不知何时全都散了。天色将晚,周遭商铺见状早已关了门,一时只有红蕖不住抽泣的声音。

过得片刻,有双绣花红鞋在她面前停下了。只听来人笑道:“你不是有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药吗?怎不给你阿哥用上?”

红蕖怒道:“干你何事!”

“当然干我的事,”那人俯身,一股药草香气扑鼻而来,“谁叫我是大夫呢。”

红蕖脸上泪痕未干,惶然抬起眼睛,只见此人面若桃花,眼波婉转,竟是个美艳妇人。

作者有话要说:[1]这里的官制制度还是以宋朝为基础。不过宋朝官制太过复杂,很多资料我没有看懂,所以不可当真,毕竟是武侠设定,朝廷是个背景。所以除非必要,别的都省略不谈,以免出错。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设定方面的解释,应该都是会影响到行文的背景,是我个人的一些理解+脑补。废话很多,只看方括号里的内容就可以了> <

【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

这个以宋朝为背景设定的架空时代,地方行政区划有路府州军监之类,南京在当时称作江宁府,是江南东路的首府。【江宁府长官在这里称作知府】。类比过来,“江南东路”可看作一个大省,江宁府是省会,州则是其它市。知府官员的品位要求文臣朝官以上,武臣刺史以上,位稍尊于知州。宋朝有套官职差遣制度,比方王安石“授臣观文殿学士、吏部尚书、知江宁军府事”,知江宁府是“差遣”,即实际担任的职事官;吏部尚书是“官”,用于定品位和俸禄;“观文殿学士”是“职名”(这里如有理解错误还请指正)。刘大人没设定“官”,【穿红色大概是中级官员,四品左右,佩戴金饰革带,腰上挂了银鱼袋】(按理说他应该穿常服,但常服似乎是白色黑边,为了凸显人物身份,就改了设定。至于武林人士穿什么就不在这个体系里啦,爱红红爱白白千金难买我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