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竟成三人亦按剑待发,护在王雅君周围。
孙百宁怒道:“郑竟成,南北武林尊你一声盟主,想不到你竟是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与贼人勾结谋害武林同道,如今真相大白,你还要与我们兵刃相向吗!”
袁昭玉沉痛道:“郑兄,英雄盟会上,你说这厮捉了令郎令爱,你受制于人,无奈之下忍辱负重,没有揭穿他的阴谋。到如今你已做了武林盟主,又是何苦如此?他又拿什么威胁你么?”
郑竟成缄口不言,清宁挡在清欢身前,哀声唤道:“爹爹,你……你可是有苦衷?”
王雅君笑道:“小姑娘,在下这些年来广结天下英豪,无数英雄心甘情愿为我所用,你以为靠的是下三滥的手段吗?非也非也。”他看向阿笙与传志,目露激赏:“当初以为两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不曾以礼相待,反倒使了不入流的手段,实乃在下有眼无珠。现如今王某负荆请罪,不知两位能否不计前嫌入我麾下,与在下共谋大计?”
阿笙道:“敢为阁下何为大计?”
王雅君目视东方,海平线上一轮圆日冉冉上升,他伸手虚握成拳,那小小日头宛若一只玩物,乖顺地停在他掌心。
“夺取天下之计。”
群豪骇然,听得他道:“五年前,我距皇位不过一步之遥,却一时大意输给黄头小儿。这些年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广徕天下英才,只待有朝一日举兵,将皇城一举拿下。诸位若肯祝在下一臂之力,将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子子孙孙享用不尽,何苦做个浪荡江湖的草民,过刀口舐血的日子?”
阿柔惊道:“你是今上皇叔、宋……宋亲王!”
王雅君赞道:“不愧是万窟山掌门人,朝堂之事也知晓一二。”
阿柔双膝一软,倒在南宫碧身上,喃喃道:“这、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贵为皇胄,为何……为何要上这艘船……”
“自然是为了天下至宝。”罗成大笑不止拔出双刀,“宋亲王,五年过去毫无长进,竟与一群草莽无赖勾结,妄图谋反,未免痴心妄想!”
他纵身跃起,直冲王雅君面门而去,郑竟成挺身向前,抬剑挡他双刀,高声道:“保护王爷!”
贺方与莫负雪一左一右护紧王雅君,袁昭玉等人看清眼下局势,暗暗心惊:罗成竟是官府中人,王雅君要谋反,他亲自上船捉拿!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朝廷命官,不论帮谁都要得罪朝廷,倒不如暂且坐山观虎斗。皆后退数步不愿上前。他几人按兵不动,水手们亦各自戒备,不敢妄动。
贺方两人见状,左右夹击,上前围攻罗成。罗成伤口未愈,左臂血流如注,郑竟成一手成掌,使一招隔空打牛击他左肩。罗成周身退路被两人封死,结结实实受这一击,锁骨猛然断裂,吐出一口血来。不待喘息,莫负雪欺身上前,长剑刺他胁下,贺方使一把短刀,自另一侧插他脖颈。罗成左臂无从使力,右手回刀挡下莫负雪剑尖,以右足为轴,腰身一拧俯下身去,左腿横扫郑竟成,趁机避开贺方兵刃,高喊一声:“放!”
说罢,那始终一言不发的丹江阁阁主李审之,自怀里取出三枚焰火一点,火焰高高升起,轰然炸开,白烟滚滚,在茫茫海面上分外惹眼。他动作极快,旁人不及阻拦,待他放了焰火挑枪刺向王雅君,众人才回过神。
王雅君抬起木凳格挡,听得“刺拉”一声,枪尖刺穿木凳,朝他脸上送来。王雅君捉着凳腿一甩,想将他枪杆拨至一边,谁料那枪头极其锋利,登时将木凳劈得稀碎。王雅君怒道:“拦下他!”三名水手依言缠上李审之。他们并非全是淮南派弟子,而是他先前在京城招徕的各路江湖好手。然李审之技高一筹,一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谁也近不得身。
贺方急道:“他是罗成的人!”忙回身搭救,罗成松一口气,与郑莫二人缠斗起来。
传志恍然大悟:“原来李掌门同罗大哥是一伙的,咱们那日一同喝酒……”酒馆初遇,罗成一人与李审之三人、薛家兄弟大打一场,大家就此相识。如今想来,那应当是他们演的一出好戏,不知是为结交方家少爷,还是为了结识淮南派。
阿笙道:“与你何干?”趴在船边一瞧,那小舟仍好端端飘在水上,放下心来,贺方总要留一条后路,不至于将两只船都做了手脚,喝道:“你要救人便趁此刻,快快下船!”
他拦腰抱过秦筝,将她向传志怀中一送,又去拉郑清欢。传志一知半解,依言照做,朗声道:“大家快跳到小船里!”
袁昭玉等人不知何意,阿柔忽指着远处叫道:“那是什么?!”
但见海平面上冒出一只黑影,继而越来越大,渐行渐近,竟是一艘战船。船上旗帜猎猎作响,甲板上齐整整站着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手头弓箭、长枪在日光下闪着凛然亮光。
☆、江湖夜雨十年灯
王雅君瞧见船上旗帜,双拳紧握,喃喃道:“江宁府水军……罗成,你到底是何人!”
罗成一面与郑莫二人周旋,一面笑道:“刘大人使不动的兵,自有人使得。”他横刀逼退莫负雪,向那头一眺:“他也在那船上,却不知亲眼看到外甥死状,是何滋味。”
王雅君将双手握得咯吱作响,目光阴冷,盯着罗成道:“那小子也来了?”
“圣上日理万机,这等不足挂齿的小事,交给在下便是,何必亲自赶来?”
群豪还在听罗王二人交谈,阿笙喝道:“还不快逃,他们要杀人灭口!”传志回过神来,匆忙抱着秦筝跃入小舟。
战船上有乌泱泱一二百人马,郑竟成知大势已去,退回王雅君身侧,一掌击退李审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抢了小船快走——诸位,藏宝图在我怀中,想要那天下至宝的,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
他一说罢,周玉明道:“岳丈大人说的是!”旋即拔剑扑向阿笙。传志两人知他杀了红蕖,始终是他心头大患,登船当日便想趁夜偷袭,却被阿笙机关吓退,见此刻场面大乱,一不做二不休,定要杀了二人不可。
“不可救药。”阿笙双腕齐甩,袖中连射三支短箭。周玉明早有防备,横过剑身将他暗器一一挡开,阴笑道:“你手脚俱废,还想杀我不成?”
他功夫得周审川真传,虽非绝顶高手,亦不是等闲之辈。阿笙扶着船舷缓步后退,瞥见传志已将秦筝安置在小舟中,放下心来。周玉明生性多疑,怕他留有后手,持剑护在身前,不时虚晃一招刺来,阿笙都不上当,仗着身法灵活,接连躲避。
白思思本已跑至船边,瞧见阿笙受难,当即上前以峨眉刺袭向周玉明。阿笙一得喘息,抽出匕首将小舟绳索斩断,急道:“快走!”一旁水手抢上前来夺那绳索,阿笙反掌相击,虽将其打退,手腕却隐隐作痛。
那人吃痛,高声道:“先将这些碍事的杀了!”
一艘小船不过承载一二十人,纵使逃走,水军战船顷刻便可追上。贺方当机立断,道:“开船要紧!”随即指挥水手鼓满风帆,奔去开船。罗成眼疾手快,取下背上弓箭,对准船帆连射了七八箭,海风一起,听得“撕拉”数声,几道船帆撕裂成片,似黑云压顶砸落下来,罩在甲板上。众人打斗正酣,眼前黑了,都是大惊,各自舞动兵器守住全身罩门,刺破帆布冒出头来。
传志安置好秦筝,听得船上喊杀声震天,再抬头,系着小舟的绳索已落入海中。海面上狂风卷来,小船失了束缚,顷刻飘了一丈多远。他道声不好,将长桨向秦筝一抛,道:“你快逃!”
正欲使轻功回到船上,莫负雪从天而降落下。小舟摇晃不止,传志忙去搀扶秦筝,听得莫负雪道:“只有一艘船,你要如何?”
传志牙关紧咬,拔出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