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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气闺秀(卷一+卷二+卷三)(6)

作者: 简尘 阅读记录

大牛推回车钱,说:「你家遭了祸,成大叔又受了伤,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吧。」

成靖宁感激万分,说:「多谢牛大哥,等我爹重新上工再补上。」

回到客栈,成靖宁借厨房熬了乌鱼汤,点了几个小菜。成振清伤得严重,得养上几个月,一直住客栈不是办法,用过午饭之后,她琢磨着在镇上租房子暂时住着。说了打算之后,成振清点了点头,交给她二两银子:「慢慢找,别急。找到什么样的就租什么样的,不用挑。」

「我知道了。」成靖宁接过二两碎银子,没有怀疑的离开客栈,去寻他们接下来的住处。

成靖宁离开之后,顾子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快了,挨过这一阵就不用受这苦了。」成振清抚着妻子的手,柔声安抚道。小女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才到海南时日子过得艰难,一家三口又飘泊不定,一度以为养不活了,幸好几次大灾大病都挺过来来,坚韧得像乡野里的草,沐风浴雨,顽强的生长。逆境之中,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聪慧,一次一次帮他们度过难关。回去以后,不会再让她受累了。

奔走一个下午,成靖宁终于找到合适的房子。她本就能说会道,加上模样乖巧,自带我见犹怜的气质,很容易勾起人们怜悯弱小的善心来。得知她家被火烧了,一无所有的来到镇上,往日交好的米粮铺老板娘和客栈老板拉了她一把,帮着奔走,这才以每月一百文钱的价格租下一个小院。

谢过两位好心的老板娘之后,成靖宁回到房间和成振清夫妻说了下午的事。「是客栈老板娘和米粮铺老板娘帮我一起找的房子,在露水河边,是一个小合院,户主做生意搬到崖州县城去了,房子一直空着。听了家里的事之后,户主的娘可怜我们,便宜租了,明天我去收拾收拾。」

成振清往日猎来的猎物就卖给这家客栈的老板,加上成靖宁会做菜,帮着出主意弄了几道好菜,一来二去就熟识了,至于米粮铺老板娘,则是买米买面时结识的。两位妇人好心,一听说他们家出了事,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帮忙。

接连两日,成靖宁一直忙上忙下,顾子衿怕她累着,开口道:「我也去吧,你爹今天好些了,不用人看着也行。」房子不大,但收拾起来颇为费力,成靖宁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搬进新家,成靖宁拿了银子买了日常生活用具回来,安排妥当之后,晚上躺在床上沾枕就睡。这两日一直忙着掩饰忙着搬家,各种事物占据着脑子,现在一闲下来,那日血腥的场景不自主的浮现在脑海里。一屋子鲜血和尸体,在静默的夜里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闭上眼,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血,睁开眼,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和没有半点动静的老房子,将成靖宁心里的恐惧放大无数倍。

无论怎么着,也抹不去那天的记忆。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恶鬼缠身,深陷梦魇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脑子清醒得很,身体半点动弹不得。慌忙之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脱身,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

成靖宁抱着薄毯在床上坐了一阵,才穿好衣裳去做早饭。药和乌鱼粥放在炉子上慢慢的熬,准备蒸馒头时发现昨天忘了买酵母。换了鞋出门,恰逢今日赶集,早有乡下的农民挑着担子进了场镇,早点摊儿也早早的开了门,她买了四个馒头并一些咸菜和咸鸭蛋,回到家里把馒头切了片,裹上鸡蛋用油炸了放到筲箕上沥油。

搬了新地方,顾子衿晚上也睡不踏实,早早的就起了,发现成靖宁起更早,问道:「这么早就起了?」

「才搬来,有些择床,娘昨晚也没睡好?」成靖宁已经做好了早点,在院子坐着发呆。

「是啊,才来有些不习惯。」顾子衿自嘲的笑道,她从小娇气,当初说来照顾丈夫,这些年添的乱比帮的忙多。在越加懂事的女儿面前,更不好意思。本想着成靖宁没醒,准备到厨房做饭,才发现一切已经做好了。

成靖宁收回飘远的思绪,揉了揉没有精神的脸,打起劲来问道:「爹醒了吗?」

「醒了,要喝水。」

顾子衿帮着成靖宁抬了矮桌到里屋,端了早点到房里。「这又是什么吃法?」成振清指着炸馒头片笑问道。他本是皮肉伤,没有见骨,养了两日,精神和力气恢复了少许。

「早晨买了几个馒头回来,切成片,裹了鸡蛋再用油炸。早之前就想做了,今天正好有白馒头。爹尝尝看。」成靖宁夹了一块到成振清碗里,又夹了一块给顾子衿:「娘也尝尝。」

馒头片外焦里嫩,平日里胃口小,今日更无食欲的顾子衿也一鼓作气的吃了两块,并一碗稀粥。「又到哪儿偷师学艺了?」成振清和顾子衿一样,吃了之后赞不绝口道。

这回成靖宁不乱找借口,说:「自己琢磨的。」

早点之后,成靖宁上街买了好些东西回来,生活用具,瓜果蔬菜,海鱼鲜肉,大骨补品,满满的提了两篮子。忙了一上午才置好这些东西,买猪肉和排骨时,见到屠夫挥刀时血肉四溅的场景,恍惚看到了一地的血和残肢内脏,忍不住作呕,跑到街角巷里把早晨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回到家里,对着还带有血丝的排骨和鲜肉,愣是下不了手,恶心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这回却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听到声音,顾子衿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赶去厨房,看到脸色煞白的成靖宁,忙道:「不舒服吗?」

「没事,这两日肠胃不舒服,等会儿喝点药就好。娘,我要做午饭,你来搭把手吧。」就和学医的学生第一次解剖尸体一样,成靖宁看到肉类和骨头就觉渗得慌,不敢一个人面对平日里常见的东西,叫上顾子衿在旁边壮胆。

饶是如此,成靖宁握着刀的时候,手仍抖得厉害,切肉时,恍惚看到砧板上的是一条人腿,吓得慌忙丢了菜刀。顾子衿被成靖宁的一番动作吓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成靖宁捡了地上的菜刀和肉,重新舀水洗干净了。忍着恶心和恐惧,颤着手做好了一顿午饭。正午时分,她端了碗,夹了青菜端到屋外去吃,慌慌张张的,弄得顾子衿莫名其妙。

成振清没怪成靖宁不守规矩,问妻子说:「靖宁今天怎么了?」

顾子衿帮丈夫盛了一碗骨头汤,说:「我也不知道,瞧着她像在怕什么东西。平日里做饭从不主动让我帮忙,今天破天荒的让我搭手。正午切肉的时候,不知怎的丢了菜刀。」

成振清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杀手来杀他们那天,堂屋里血流成河,满地狼藉,五具尸体乱糟糟的横在地上,她怎能不怕?平日里再怎么要强,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女娃。他第一次上战场,见到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也吓得好几晚睡不着觉。「晚上你陪她睡吧,我这里你不用守着。」

躺在床上,顾子衿已经睡着了,成靖宁依旧难以入眠。三岁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睡了,身边多了一个人更睡不着觉。待到下眼皮再也撑不起上眼皮的重量时,才勉强眯了一会儿,照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血,冰冷泛着寒意的尸体,还有狰狞恐怖的恶鬼。

惊醒之时,全身已被冷汗打湿。现在是夏夜,木窗外是朦胧的月光,心里装着事,看任何黑影都忍不住害怕。

进入七月,稻子已经成熟,目之所及是青黄的一片。他们家在三湾村有两块稻田,成靖宁琢磨着回去收稻子。「娘,午饭我做好了放在桌子上,到饭点的时候热一热就能吃。」成靖宁收拾好了灶头,背上背篓和几个麻袋,拿着镰刀和几个铜钱准备出门。

成振清手臂和腿上的伤还未痊愈,收稻子的活儿只能交给成靖宁去做。幸好稻田不多,这回不用拌桶、打谷板和斗房等大而重的工具,只用镰刀割了稻穗背回家曝晒几日,她挥不动连枷,到时候就用捣衣棒脱粒。「我跟你一起去。」顾子衿洗了手追出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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