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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蛇传之谓道纪(95)

作者: 保保 阅读记录

“呀!”来前还猜人家是否江湖骗子,如今一开口便被点破心事,李碧莲双颊立时飞上一朵红云。

许仕林也有些吃惊,“您看出她是女子?”李碧莲的装扮许仕林是很有信心的,这几日来也从未有人看破过。眼下天已黑透,屋内烛火昏暗,这“国师”遥遥一望便看出李碧莲“真身”,顺带也将她的心事猜透,这功力果然非同凡响。

“高人既已看透,那……那……”许仕林说着说着不由得握紧了李碧莲的手,脸也开始有些发烫。

“你小子!”柳忘尘丝毫不见外的哼了一声,“你这一生的福运,便都是身旁这位姑娘带来的!你还将她做男子打扮,怎么?这姑娘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没有没有!”许仕林连忙摆手,“不是那个意思,只为在外行走方便而已!她……她很好!”他说到这里,感觉到手心里李碧莲的手也紧握了握。

“高人……”李碧莲暂时抛下羞涩,跟着问道:“我一个平凡女子,哪有什么福运带给他?”

柳忘尘答道:“你替他掌管家事,生儿育女,让他坐享天伦之乐,还不算福运?”

“那……那……”李碧莲还想问一问许仕林这次的考运如何,但高人已说了这么多,她唯恐一再追问惹人反感。

“好啦!”柳忘尘既能猜到她二人心事,便也能猜到李碧莲想要问却还未出口的问题,他一扫手中浮尘,向许仕林道:“你天资过人,为何要执着于功名利禄?”

柳忘尘这样说,许仕林少不得解释一番。他沉吟一声上前道:“高人容禀。许仕林今次应考意在状元之位,却不为做官,只为印证自己多年所学,还为了……为了救我娘脱离苦海!”

待许仕林讲完,柳忘尘“哗”的站起身,对着许仕林上下打量。

“好!好!”柳忘尘细看后似是愈发满意,他不住地点着头道:“原来是白蛇之子,果然可造之材!”

许仕林惊讶道:“您认识我母亲?”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是我同道中人,因此我留忆至今!”

柳忘尘言简意赅的讲述一遍过往,而后拉着许仕林的手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好孩子,我且问你,倘若说要问鼎状元,你有什么真才实学?”

“前辈容禀。”许仕林面色凝重,逐字逐句答道:“自开蒙以来,四书、五经烂熟于心,经先生指点,于策论一项也有自己一番见地。”

“哦?”柳忘尘听后手抚长须,“若说治国之道呢?”

许仕林朗声答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而治大国,若烹小鲜。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而今之计,应兴修水利、轻徭薄赋,使百姓休养生息,国富民强后,外族自不敢轻侮之!”

“嗯。”柳忘尘略一点头,“当今圣上自隆兴北伐失利后,长久的郁结于心,今次召我入京推演国运……天虽有定数,事亦在人为!” 事关天机,柳忘尘自不肯泄露。他说到这里看许仕林有几分激昂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少年人,切莫书生意气!殿选之上,一切进退但由你心即可。贫道祝你天地入胸臆、文章生风雷!”

临考前得见母亲的旧相识,许仕林觉得自己离救母亲出塔一事又进了一步,从柳忘尘房间出来,仍是止不住的心神荡漾。

“小师傅……”李碧莲心中尚有疑问,拉着送他二人出来的小道士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小道士和颜悦色的答道:“姑娘请问。”

“前头出来的那些人,为何一个个乐淘淘的?难道他们都是柳真人的旧相识?”

“哈哈!姑娘说笑了!”小道士笑道:“我师父常年里不是闭关就是云游,哪有许多旧相识?前面的人嘛……”他说到这里,看看四下再无别人,压低声音说:“来见师父的,大都是卜问前程,所以师父一人赠了一吊钱!”

“啊?”许仕林和李碧莲听到此处纷纷惊的张大了嘴巴。

许仕林说:“果然是国师风范……出手不凡!”

李碧莲道:“那铜钱是不是做‘平安符’的意思?保佑学子高中?”

“非也!”小道士神神秘秘的解释道:“师父是看出他们会落榜,因此赠他们铜钱,想等到放榜那日,他们知道了自己名落孙山,拿这钱买个糖墩儿吃,安慰安慰,好来年再战!”

这下许仕林和李碧莲惊得是哑口无言。

两人回到楼下自己的房间门口,李碧莲忽然醒过神来,抓着许仕林的手低呼:“仕林哥,柳掌门并没有赠你铜钱,那岂不是代表你会高中?”

彼时明月今犹在,照得彩云双影归

临安城边、西湖之上、雷峰塔下。

巍峨宝塔下的四方天地之内,一袭白衣伴烛火,冰肌玉骨青丝垂。

“白素贞!”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起沉如撞钟般的声音。

“白素贞在此。”案上的人儿抬首,起身,缓步移至中央,盈盈下拜。

“白素贞!”那声音又唱道:“你本是青城山白蛇托身,入人间后,多行善举。唯受情困,以致水漫金山。时至今日,你在雷峰塔下修行已一十九年余。”

“诚如上仙所云,我对昔日所犯大错愧疚不已,十九年来日夜修习不敢懈怠。我不求替自身开脱,但求上仙降福于人间。”

十九年来,起初许宣月月来见,他和白素贞隔着厚重的木门一诉衷肠。后来想是修炼始终不得进展,许宣大抵觉得羞愧,前来相会的次数逐渐减少。白素贞并不怪他。修行有舍才有得,许宣总是记挂着与她重逢,所以才会迟迟不得进益。如今白素贞越是体味二人咫尺天涯的无奈,便越是悔悟当时的错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人间肆意倚仗法术。凡间生而为人,一世辛苦,没有谁能随意超脱,亦没有捷径可走。当时的她,一个偏差便是为祸人间。如今,她已深知其中况味,诚心悔改。

“白素贞,你与许宣的儿子许仕林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之位,今日他特率百众来迎你出塔。赤子之心、天地可表。万望你好生把握重生的机会。”

“多谢上仙。”白素贞躬身叩首。

“吱哑”一声,厚重的木门自行打开,久违的阳光透进来,白素贞只觉前路笼罩在一团光晕里,看不清楚是什么。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阳光照在身上,带来融融暖意。白素贞脑海里澄明无物,心中沉静如水。

走出这扇拘禁了她十九年的门,白素贞不由得回头凝望,七千个日日夜夜,仿佛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待走得近了,白素贞才看见门口的石阶之下,跪着一个泪水涟涟的少年郎。看他眉目之间,颇有自己刚下山时意气风发的影子,而面庞的轮廓与身形,恰如当年西湖边拾起她珠钗的许宣的模样。

少年郎正是新科状元许仕林。他于殿选之上,进退得宜、出口成章,颇得圣上瞩目,因此钦点为三甲头名!

放榜之后,许仕林上殿谢恩,他不求高官厚位、富贵荣华,只求圣上垂怜他一片孝心,容许他救母出塔。圣上感其仁孝,特赐他五十个家丁随同前往,同时还许他延期赴任。而上天亦感其赤诚,不待他挖渠引水,塔门已自行打开。

许仕林见塔中走出一素洁的白衣女子,温婉柔和、眉目如画,与他珍藏的那幅画卷上的人一模一样。他膝行上前,未语泪先流。

“仕林?你是仕林?”白素贞揽过许仕林的肩膀,细细端详,恨不得将他的模样刻进眼睛里。

“好孩子……” 白素贞感动的落下眼泪。再心如止水,此情此景终归是情难自抑。

想许仕林上岸后是一步一叩首的来到塔门前,他额头上红肿一片,沁出点点血珠。白素贞忍不住的心疼,抬手替他轻轻抚去伤痕。

“娘……娘!”许仕林先是轻轻的喊一声,而后再难自持,与白素贞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