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将要通过比试而择主的便是一把长弓,卫衍觉得适合邢辰修,且日后教授熹儿时也能用上。
邢辰修那角弓是当年那名制弓匠人进贡给朝廷的,他还真不知晓具体来历,听卫衍这么一说才恍然,但又有些好奇道:“阿衍怎么对制弓人如此了解?”
卫衍虽然能在射猎上与邢辰修打个平手,但他最擅长的兵器还是长刀,若认真比起射抉技法来,必然不是邢辰修的对手,邢辰修也从未见他有什么特质弓箭之类。
“呃......”说起这个,卫衍迅速地挪开了目光,“比箭在明日,熹儿也快到习武的年纪了,今日我们先去替他选些适合的兵器吧。”
卫衍这样的态度惹得邢辰修更为好奇,追着他要寻根问底,最后还是待他们住进旅店后,卫衍实在抵不住他的询问,这才微微窘迫地说出当年之事。
原来当初卫衍在皇家猎场初见邢辰修时便被他精湛的箭术吸引,心中暗下决心也要练好骑射,有朝一日找那位大皇子比试。
为此他特意打听了邢辰修所得那弓的出处,并为此亲自来了一趟阳铁镇,可当时他年纪不大,箭术也远不如当时的邢辰修,在各地赶来的众多江湖人中并未占到优势,铩羽而归。
他本想着三年过后练好了技艺再来,哪想还未到三年,圣上后宫巨变,大皇子被毒害,一病不起,而他也失去了想要努力超越的目标,至此不再执着于箭术而是重新将心思放在自幼便更为擅长的刀法上。
“你竟还想过要与我比试。”邢辰修惊讶之余又有些小骄傲。
虽然他早便听卫衍说过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可如今再知晓男人少时对他的在意,还是令他十分高兴。
“是啊,所以说,我大概是注定要被你所吸引的。”卫衍从背后抱住他,认真道,“现在想来还觉得像梦一般,我竟然真能拥有这样优秀的你。”
“那是因为阿衍同样优秀啊。”两人间的吸引从来都是相互的,邢辰修犹记得在军营接触时,卫衍不断带给他的震撼。
两人在房里温存了一阵,这才去找被护卫带着在楼下用点心的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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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当几人赶到比箭场时,场内外已经围满了人。
邢辰修不得不感叹道:“竟有这么多人!”
他声音不大,但因为附近人多,挨得也近,所以还是被听到了,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闻言回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嫌弃道:“哪来的如此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你可知几年前辅政王在边境射杀苍川皇子时,用的便是他们冯家的弓,多少人眼巴巴盼着,就等着三年一次的比试。”
邢辰修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倒是被卫衍抱着的熹儿不服气了,叉腰冲着那人道:“父亲当然知道,不但知道,他还——唔唔......”
卫衍及时捂住了熹儿的嘴,避免他说出更多内幕来。
当初邢辰修与卫衍在边境之事,随着镇北军中一批老将士告老回乡,而被传到了民间,奶娘也时常拿来当作床前故事说予熹儿,熹儿一直记着,记着自己的父亲与爹爹在战场上多威武,心中崇拜得紧,自然容不得旁人来说。
邢辰修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熹儿不要再说,熹儿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将气憋回去,乖乖点头。
卫衍松开手,转移开他的注意力道:“熹儿看,比试已经开始了。”
这次比箭无须报名,直接上台便可,比试也十分简单,每人可用那制作好的长弓发三箭,计最好成绩,从第一位比试者开始,后上台者射出的箭若能比前者更靠近靶心,则前者下台,反之则后者下台,前者继续留于台上。
也就是说,若始终无人超越便一直能留在台上,到最后宣布结果为止,胜利者依旧需要付出相对的银子来买下长弓,只是那价格合理,普通江湖人士也能承受。
明白规则后,卫衍衡量了一下人数便带着邢辰修先行离开了。
待两人带着熹儿在镇内逛了一圈,又用了午饭,再回到比试场时,比试果然还在继续。
许多有能之士都与卫衍的想法类似,所以比试到了下午才真正开始精彩起来,冯家老爷子也从宅中出来观战。
当两名比试者都能射中靶心时,主事便会将靶子后移,就这样到了最后几人时,靶心离台子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快要接近长弓的射程极限,最后几箭都未能正中靶心。
当主办人问出是否还有人要参加时,卫衍才将熹儿交给邢辰修,自己上了台,只见他接过那长弓,并未急着将箭上弦,而是先用手拉弓试了试那弦的手感,几次后才真正抽了箭,根本不需多两次的机会,力道十足的一箭离弦而出,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正中靶心。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原本台上那人微一愣神,虽心有不甘,还是很快冲他拱了拱手,步下了台子。
没有人再上台挑战,很快由冯老爷子亲自宣布,本次试弓大会的胜者便是卫衍。
那弓的制作者,也就是冯家新任的年轻当家,上前对卫衍表示恭喜,又问道:“这位勇士,刚刚一试长弓是否称手?按照冯家的规矩,弓售出时,还可根据使用者的习惯做些微调整。”
“抱歉,这弓并非是我本人要使用,是我替内子赢的。”
“这样......”对方低头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还没开口,底下听闻这话的其他人却已经闹开了。
“冯家这弓说好了是寻有缘人,又怎可赢下后另送他人。”
“是啊,若这么说,岂不是找到前几任试箭大会的胜者,重金请他们帮忙赢下弓便可。”
此话一出,人群中更是传来声声附和。
那位冯家当家也对着卫衍有些为难道:“抱歉,这位爷,虽说赢下比试,弓本就该卖给你,今后的处置我们也无权过问,但你也听到了,按照规矩,冯家是替这弓选使用者,冯某私心也并不希望看弓被转手赠予他人。”
卫衍闻言倒也不为难对方:“抱歉,是我没思考到这层,既然这是规矩,自然不好破坏。”
他这么说,那名刚刚败于他之手的壮年心中一喜,正要上台,就听他继续道:“那只能让内子自己来比试了。”
箭法如此精准之人万里无一,虽然众人也注意到随卫衍一同来的是位男子,想来便是他口中说的妻子,可也不觉得对方真有能力赢走这弓。
邢辰修闻言挑了挑眉,弯腰将熹儿放到地上,让下台来的卫衍牵着,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走上台。
“劳烦,将那靶子再后移一些。”
“这位爷既然与刚刚那勇士是一家,只要能命中靶心便可买走这弓。”怕邢辰修没明白情况,有人解释了一句,但心中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只觉他不自量力。
邢辰修也不生气,依旧坚持道:“麻烦冯老爷将靶心后移五步。”
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卫衍那一箭已经射在正中,他若再发箭,不论是射中将那支箭打下,又或者是稍稍射偏一些似乎都不好看,他便让人将靶后撤。
这时那靶已经稍稍超出了长弓最佳射程,人群中议论纷纷。
邢辰修拿起弓,也同卫衍那般先试了试手感,接着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快速地将箭矢上弦,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只听一声闷响,那箭稳稳扎入靶中,与卫衍那箭紧挨着,却偏离了分毫,并未将前箭击落。
如此的掌控力让围场诡异地寂静了片刻,接着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卫家老爷子都忍不住起身称赞道:“好箭法!”
邢辰修将箭交给一旁的冯家下人,冲冯老爷子抱拳:“此长弓为好弓,但这挂弦恐怕有些仓促了,满弓时的弹力尚有不足,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请冯老爷子代为重新上弦?”
自己制的弓被当众指出不足,那冯家少主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找到了这把长弓唯一的不足:“这位爷,家父已经收山许久,断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