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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29)

作者: 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他把车停好,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架着顾谨书往自己家走。进门之后他迅速把门反锁,这才黑着脸质问他,“你还敢跟我说算了?!”

顾谨书一直低着头,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终于被傅雁时逼到绝路,不得不直面他一直不想面对的东西,“傅雁时……”

他从来没用这样的声音叫过他,从中透出许多痛苦和挣扎,傅雁时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他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抱他。顾谨书没躲,他也不想再躲,只是背靠着门慢慢地跌坐在地上。

“我比不上你以前的任何一个人。”他颤着唇说,大概是情绪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你要好看的,听话的还是有钱的……随便怎么样你都找得到,为什么要来逼我……”

傅雁时心疼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压着他不断反抗踢打的手脚,“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顾谨书从前不会说这种患得患失的话,况且他离开A市离开的那么干脆利落,总让人觉得他没什么放不下的。

傅雁时这才发现,原来顾谨书在乎他,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介意傅雁时用钱把控他们的关系,介意傅雁时的过去。

其实顾谨书和他一样,都是对爱笨拙而不得其法的人。彼此试探、触碰,太想要占有,却又害怕被拒绝。傅雁时害怕到底,只会因贪婪激起更为固执的念头。而顾谨书却不是这样。傅雁时不知道他是从哪学会的这一套,将爱随时准备撤居次席,因为害怕就索性彻底不要。

他抱紧了在怀里无声流泪的人,用力地按着他的发顶,像要把他揉碎似的亲吻他,喉咙胸口涌动着无数支离破碎的言词。

但他最终只是非常简单地说了六个字,“顾谨书。”

“我爱你。”

27.

顾谨书的头抵在傅雁时的胸口前,久久没有说话。

傅雁时轻轻抚摸着他单薄的脊背,低声问他,“谨书?”

他怀里的人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动了一下,回答道,“我要回去了。”

又要跑?

傅雁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他,“顾谨书,你不讲道理。”

顾谨书抬起头,眼眶依然发红,闻言又开始踢打他,要挣扎着站起来,“不讲理的人是你。”

傅雁时把人扛回卧室,“我再不讲理——”他让他好好地坐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床边,拿出手机来给顾谨书看,“你总得听我解释。”

“一开始没说清楚,是我的问题。费南只是我的弟弟,今天来是把我忘在宋夕楼车上的钥匙还给我。”

“你那天在超市里见到我们,是费伯母要他买些调料回家。那天晚上我送他回去之后,跟宋夕楼喝酒去了。”

傅雁时说着有些头疼,他实在是匮乏和恋人交代感情经历的经验,“怎么可能一整晚和他在一起。是,我承认我之前有一些,咳……但从你带回家之后我没再找过其他人。”

傅雁时选择性遗忘了早前自己在酒局摸前炮友下巴调情的事。

他说完等了很久,久到刚刚回家时不过零星的雪籽已经开始变成一片一片的雪花,悄无声息的落在窗沿上。他跪着的那条腿有些发麻,整个人不得不半撑着床沿。顾谨书才垂着眼轻声道,“傅雁时,我能相信你吗?”

许多事情像是奇妙的循环,傅雁时也曾经问过顾谨书一模一样的话。那个时候是傅雁时站在自己的方寸之地,自矜万分的伸出一根手指,要顾谨书不管不顾地走过去。

现在轮到顾谨书了。

傅雁时像顾谨书当初回答时那样温柔坚定地说,“能。”

他站起来,动作不那么利索,却极快极轻地揽住他,两个人像是从来没感受过拥抱滋味的可怜小孩,静静地抱在一起。顾谨书混杂着咸苦气味的湿热呼吸穿透了傅雁时的毛衣,烫在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口骤然一痛。

于顾谨书,爱让他恐慌,让他不安,可又能拖住他欲待狂奔的后腿。

所幸傅雁时这次追上了。

房间里静默无声,只有中控系统制暖的细小动静,直到顾谨书兜里的手机铃声悠扬响起,两人才结束这个漫长的拥抱。他定定神,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游离开店时间,他接通罗舟的来电,有些抱歉地说,“我很快过去。”

“不用了。”罗舟自己在店里清点东西,望着窗外渐渐凛冽的风雪,“下雪了,本来打算后天开始休年假,就今天开始吧。”

傅雁时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头一回觉得这个姓罗的不那么讨厌。

“好,那你回去小心。”顾谨书和罗舟说完工作,挂断电话。傅雁时把他手机拿过来,“放假了?”

“嗯。”

他牵起顾谨书的手,讨好地亲吻他的手背,“那我们——”

顾谨书抽出自己的手背,又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微笑道,“那我就先回家了。”

“……”傅雁时把人摁回床上,虽然无奈但却十分无赖地说,“来都来了。”

顾谨书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雁时泄气,举手服软道,“我保证什么也不干。”他说着又抓着人的手背亲吻一下,“昨天不是说要教我做馄饨?”

大概是觉得傅雁时下厨一定很滑稽,顾谨书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真的要做?”

傅雁时牵着他往厨房走,“当然。”

当然要做了,最好今天做完,明天就把他的宝贝打包藏回家里。

顾谨书不置可否,他打开冰箱查看食材,果然什么都缺。餐边柜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些眼熟的咖啡器具。

顾谨书拿起自己之前最喜欢的杯子,“你把它们都拿过来了。”

傅雁时从身后抱住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吻吻他的耳后。顾谨书又注意到一旁那包已经用掉一半的花魁,开封一个多月,香气已经不如以前。他看着那些棕色的、散发着香气的豆子,半晌才道,“手冲豆子放这么久风味会变差的。”

他身后的人静静说,“嗯,待会儿我们就去买新的。”

当晚顾谨书一边拌着馅料,一边看傅雁时笨手笨脚地去捏馄饨皮。他还没上手,皮倒是已经弄破了两张,男人迅速推卸责任,“这个皮太薄了。”

顾谨书忍笑,“你用这么大力道去扯,当然会破。”

傅雁时心虚地看他十分熟稔地包好一个馄饨,学着他的样子去折腾脆弱的馄饨皮,但总归不是弄破就是包不紧。顾谨书倒是好耐性,不厌其烦地教他,总算让他鼓捣出半盘能看的。

傅律师深感人有所长,看来自己的所长铁定是不在厨艺上。他煮开一锅水,把两人包好的馄饨下进去。顾谨书在另一只锅子里煮着高汤,舀起一勺尝咸淡,傅雁时看他抿过汤略有些发红的嘴唇,心猿意马道,“给我尝尝。”

顾谨书不疑有他,一边搅着汤锅一边又舀了一勺递给他。傅雁时就着他刚刚尝的地方吮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太淡了。”

“嗯?”顾谨书转头看他,“我刚刚尝觉得还好……”

傅雁时迅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顾谨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着他。傅雁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嗯,味道是不错。”

顾谨书盯着他,微微笑了起来,傅雁时被他这个笑迷得晕头转向,刚丢下勺子要凑过去,他的宝贝却有些狡黠地说,“傅雁时,你的馄饨要煮烂了。”

“啊?!”

锅里果然已经涨起一堆白沫,傅雁时手忙脚乱地关火,抓起勺子去抢救剩下的馄饨。

顾谨书在旁边笑得肩都在抖。

两人忙活几个小时,把晚餐变成了夜宵。傅雁时吃完自己做的卖相不佳的馄饨,收拾碗筷扔回洗碗机里,靠着料理台看顾谨书洗水果。

怕毛衣沾上面粉,顾谨书身上系着围裙。他又薄又细的腰被两条系带勾勒得恰到好处,傅雁时的眼神放肆在他身上游移,那片腰身再往下,挺翘的臀线更是让人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