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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2)

作者: 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酒吧这时不知怎么又放起了民谣,他们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一个女声在悠悠的唱,

“你满眼含笑,款款的走过来。

迷人的味道让我头晕目眩到现在。

我故作镇定吞下杯底的液体,

烟雾缭绕里,心在一点一点的澎湃……”

顾谨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对那个人说了一句,“好。”

傅雁时当然没把人带回家,这只不过是他无数个一时兴起夜晚中的一个。

酒吧对面不远就是洲际,傅雁时开了间房,自己先去洗澡。

顾谨书从进房间开始,脑子就是乱糟糟的,一会儿在盘算今天早退要扣的工钱,一会儿觉得做出这样决定的自己实在是昏了头。他僵硬的在沙发上坐着,落地窗外的街景灯火渐灭,和几年前高中晚自习下课的情景别无二致。

顾谨书不禁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父母尚在,虽然日子也清贫,但是很平静。

彼时傅雁时是学校里风头正劲的人物,他家里有钱,花钱也大方,所以身边的男男女女从没断过,一直热闹非常。

他话不多,眉毛是天生的断眉,莫名叫人觉得格外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就是这种“拒”,不知哪里吸引了顾谨书,每天都要借着各种名头去那条死胡同似的走廊,因为那才能看见临窗坐着的傅雁时。

后来——

顾谨书父母出了车祸,他的书再也读不下去,高考发挥不佳,去了一个不要钱的专科,早早读完出来打工。

而比他高一届的傅雁时,考去了国内知名的法学院校,又出了国。

就在一个小时前,顾谨书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什么缅怀初恋的时刻之外,再也不会和傅雁时有交集。

可现在,洗完澡的傅雁时正靠在门边叫他,“顾谨书?去洗澡。”

顾谨书慌乱的进了浴室。

傅雁时擦着头发拿手机看文件,面色从容的吩咐他,“后面洗干净点。”

顾谨书在浴室里耳朵冒烟。他这些年也交过两个男朋友,但要不就是学生时代的纯情恋爱,要不就是被劈腿。还没来得及做到最后一步,就无疾而终了。

顾谨书臊得要命,他从没自己清理过那里,笨手笨脚的折腾了很久。

他裹着浴袍出浴室的时候,刚出门就被傅雁时按到了墙上。

“你每次都清理这么久?”傅雁时不像是生气,弄得顾谨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不是的……”

傅雁时的手已经探进了浴袍里,“不是?”

顾谨书妥协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

傅雁时见他这样反而低声笑了出来,“又不是让你上刑。”

顾谨书脑内飘过千万句话,最后都凝结成一句,破罐子破摔吧。

傅雁时当然无从得知他内心的精彩活动,慢斯条理的从下至上一点一点的抚触,讲起了别的话题,“涂过润滑?”

顾谨书脑子里仿佛正烧着一锅沸腾的水,那水里升起的迷蒙水雾和翻滚的咕嘟声让他没法思考。他讷声道,“没有……”

傅雁时在心里想,419还能钓到这么雏的也是难得。

他身下的这只雏正浑身发抖,因为他的手正探进那个地方……嗯,很软,很湿。

傅雁时的唇带些安抚意味地印上这人发烫的脸,喟叹了一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好好享受啊。”

2.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顾谨书手机的闹钟响了。

两个人都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傅雁时随手关上闹钟,翻身继续睡。

顾谨书迷迷瞪瞪的睁眼,只看见厚厚的落地窗帘,一丝阳光也没透进来,实在是适合睡觉。不过……他好像还有什么事……

顾谨书一下坐起来,他还要上班啊。

可他刚着急的下床,就腿软的跪在了地上,身后那处带起尴尬的疼痛,走路都是勉强。跪下又磕着了膝盖,本来就有些青紫,这样一折腾更是发疼。顾谨书想起昨晚的事,一边腹诽傅雁时禽兽,一边暗骂自己活该,居然真这么稀里糊涂的荒唐了一晚。

傅雁时听到动静,按了窗帘的开关,阳光洒了进来。他遮着脸适应了片刻,冷声问那个人,“去干什么?”

顾谨书找到自己的衣服,正艰难的往身上套,“我要上班了。”

傅雁时问他,“打两份工?又做咖啡师又做酒保。”

顾谨书低头,“嗯。”

​傅雁时翻身支着胳膊道,“很缺钱?”

​这样的问题,无论是对一夜风流的炮友还是对陌生人,都实在有些失礼,顾谨书没说话。

​傅雁时觉得他这副提起防备的兔子样子更是纯得很,他继续追问他,“不是为自己打?”

傅雁时昨天就发现他衣饰简单平价,在酒吧里一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中间反而扎眼。

​他起身裹了浴袍,边说边往浴室里走,“是为了家里人?生病?还是养家?”

​顾谨书穿好衣服,低声道,“都有。”

​傅雁时靠在浴室的门边一边刷牙一边看他,他在律所工作,早就对这种八点档狗血剧的苦情故事免疫了。比起这个,傅雁时私心觉得此刻自己心里的些许怜悯,倒有八成是因为这小东西昨晚在床上的风情实在可人,以及——

​顾谨书只要不看正脸,和费南真有些相似。

​顾谨书拿好东西准备出门,他已经从昨晚的荒唐里抽身,对着傅雁时又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态度,“傅先生,我先走了。”

​“等一下。”傅雁时在浴室刷完牙,出声叫住他。

​顾谨书皱眉,他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傅先生,我赶时间……”

​傅雁时却已经接通了宋夕楼的电话,“喂?夕楼?”

​宋夕楼昨晚也在酒吧疯到凌晨,这会儿还没醒,语气里有些暴躁,“兄弟,大清早的不兴扰人清梦吧?!”

​“昨天你说新招的那个咖啡师”,傅雁时出来看着满脸疑惑的顾谨书补充道,“你跟店里人打声招呼,他今天不去上班了。”

​宋夕楼忍不住骂他,“你发什么疯,我店里的人请假关你……”,他突然顿住了,立刻睁眼爬起来道,“你把人弄上手了?”

​傅雁时没搭理他,“你记得说一声。”

​宋夕楼还在电话那头喊,“你拿我讨人欢心还不让我问问?!”

​顾谨书大概猜到了他在给谁打电话,面上十分得体,“傅先生,不用请假,我现在可以过去的。”实则心里已经气到快翻白眼,暗自埋怨他多管闲事。昨天早退今天请假,顾谨书知道这个月的全勤奖铁定是没了。

​顾谨书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大概是空窗太久,才会一时头脑发热,中了什么初恋悸动的邪。

​傅雁时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转身问他,“已经请完了。还赶时间吗?”

​……

​“不赶了。”顾谨书强压着心里那点火,“您有什么事吗?”

​傅雁时先叫了客房服务,点好两份餐。顾谨书配合的等着餐车,甚至还顺手帮忙摆了个餐。

​傅雁时对他这知进退的脾气很满意,他说,“你既然缺钱,我有个提议。”

​顾谨书规规矩矩的坐着没说话,刘海被风扬起一些,弄得他眼睛发痒。

​“要不要跟我。”傅雁时说。

​方才还觉得初恋的悸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顾谨书,突然真实的为他初恋的这个要求悸动了一下。

​顾谨书在酒吧见过这种关系,他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他觉得维护这样的关系,并不见得比他打两份工来的轻松容易。

​顾谨书张嘴想拒绝,傅雁时头也没抬的报出了一个让他立刻噤声的数字。

​如果有这笔钱,他立刻就能把奶奶转到最好的省医院去。

​他还可以把奶奶从那个老旧砖房里带出来,再也不用发愁阴天下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