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显然，乔伊斯也有同样的忧郁。
倒是没有想到托尼已经开始审时度势地准备把自己拉下水。乔伊斯黑着脸捏碎了对讲机，第一万次唾弃自己为什么要认识这种令人窒息的混蛋。本来被坑进蛇窝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又被老东家的枪口指着，认出自己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不是说他干不过，但站着不动都能被卷进本该属于别人的冲突里，这优美的躺枪姿势也是让乔伊斯一口血堵在胸口。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室友是自己找的，游轮是自己上的，跪着也得把死作完。而令人稍稍有些安慰的是，现场还有一个装逼失败的矮富帅陪他一起，既然有人翻车翻得比自己还惨，乔伊斯觉得他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朝台上的钢铁侠投去一枚同情的眼神，并收获了对方同样的回礼。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隔着大半个宴会厅的九头蛇暗暗心疼对方，表情真挚，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最惨的那个并不是自己一样。
“别耍花招，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身份。”
终于，在气氛变得越发尴尬之前，被当成空气忽略的九头蛇特工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把枪口朝前顶了顶，示意他举起手来，离乔伊斯最近的那人语气不善地问道，比起钢铁侠，显然对这个不明底细却混上船来的家伙更为警惕。
乔伊斯动都没动，压根懒得理他。
“我说了，别想耍花招！”
眼见自己的俘虏对自己不屑一顾，还特别明显的翻了个白眼，嗨爪探员觉得自己被深深伤害了:“快说！你是谁？你的同伙在哪里？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太尖锐了，还一句比一句嗓门大，但乔伊斯不难在其中听出一丝紧张和慌乱。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届九头蛇真的不行，心理素质这么差劲，他再度撇撇嘴，终于在对方憋不住扣下扳机之前屈尊降贵给了个正眼。
“你脑子有坑？我来干什么刚才那个大嗓门贱人不是都吼出来了吗？”
丢掉手里被捏成一堆零件的对讲机，乔伊斯冷笑:“至于他在哪儿，我他妈也很想知道……如果你们逮到人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想弄死他已经很久了。”
“……”
这得有多大仇。
那人噎了下，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对方悲愤地哑火，再度拉低了九头蛇的业务水平，乔伊斯也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抬头看了眼舞台上无奈摊手的总裁爸爸，他嘴角一抽，移开目光，却毋庸置疑是在对着托尼说话。
“把手举起来。”
在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之前，托尼就已经鬼使神差般抬起右手。下一秒，吊灯清脆的破裂声在每个人头顶响起，视野倏尔变黑，就像是夜色从窗外蔓延而来，包裹住一室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枪声。
总裁爸爸瞪大眼。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应急措施。伴随着身边呼啸而来的风声，一抹金属般的银色从眼前一晃而过，瞬间抓上他上抬的右手腕，直接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卧槽？？！！”
一脸惊恐地腾空而起，托尼条件反射扒住了带他上天的玩意儿。虽然勉强维持住了平衡，但手里这个奇妙的触感，却让他的表情更加懵逼。
他闭着眼都能摸出来。
那是一条冰凉的、还在嗡嗡校准的金属手臂。
……
基本上，托尼认为自己的人生在经历过被绑架、胸口顶着汽车电池用一堆破铜烂铁做出装甲之后，已经不会有更加操蛋的事了。他是亿万富翁，是超级英雄钢铁侠，他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任何意料之中和之外的麻烦，哪怕这个麻烦事毁灭世界等级的。但很不幸，现实总是那么乐于挑战你的底线。
当被人扔到一堆还带着咸鱼味的麻袋上时，总裁爸爸非常确定，这就是他人生最后的底线。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用更加体面的方式走出那个会场。”
慢悠悠爬起来，一屁股坐到一大捆风干的海产品上。托尼上下打量着正在关上储藏室大门的乔伊斯，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两人之间第一句开场白。
“哦。”瞥了眼他右手已经武装到位的手部装甲，乔伊斯表情冷淡:“在你把我和九头蛇一起轰成灰之后？”
他很清楚，刚刚宴会厅那场突如其来的断电并非自己的手笔。鉴于外面不知道浪去哪儿的死侍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有能力又有充分理由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托尼别无他想。而那个时候除了乔伊斯也没人发现，在九头蛇探员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钢铁侠已经启动了手环内的应急部件。虽然只能覆盖一只手，但掌心炮的威力可不会打多少折扣。要是冲着台下扫一圈，猝不及防之下，别说会场里的嗨爪们，就连乔伊斯估计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偷偷摸摸断了宴会厅的电力供应，托尼显然就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
“……啊，原来你看见了。”
有点心虚地转过脸，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明明是正常操作，他为什么要理亏。总裁爸爸瞪大眼，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极为合理的理由:“反正你冲着芯片来的，我们当然也是敌人。”
“但你的‘敌人’刚刚把你从一群九头蛇的枪口地下拽出来。”抱臂胸前，乔伊斯对着他冷笑:“顺便提醒你一句，除了宴会厅，整艘游轮上还有两个特工小队。你敢朝大厅开炮，他们就敢冲进来，轻轻松松把你打成筛子。除非你能套上那身铁皮。”
“……”
在乔伊斯亲眼目睹过钢铁侠的翻车实况之后，最后一句显然拥有意想不到的嘲讽效果。最起码，自觉被这小子鄙视了的托尼脸色就很不好看，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费萨尔就是个暴发户，谁知道他该死的有胆跟九头蛇搞在一起？”总裁爸爸努力维护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而且你还好意思说我？”
死侍在对讲机里吼得那一嗓子简直惊艳，不但暴露了乔伊斯的位置，还把他们的目的和盘托出，托尼当时就震惊了。尤其是乔伊斯听上去也跟九头蛇颇有渊源，两个倒霉蛋同时像没头苍蝇一样撞进手里，嗨爪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运过，托尼估计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越想越觉得晦气，他决定揭个乔伊斯的伤疤冷静一下：“你不也是没搞清楚情报就冒冒失失跑上来了吗？”
“我好歹知道会有九头蛇，只是没想到他们来了这么多人。”而乔伊斯杀手的尊严拒绝认输：“相比之下我的情报还是比你准确，你才是那个白送的大礼包。”
“有差别？”托尼咬牙道：“你还不是一样被撵到了这个破地方。”
“那还不是得谢谢你啊。”乔伊斯也危险地眯起眼。
“……”
钢铁侠看上去想一炮轰在他脸上，而九头蛇的前杀手也想给抡起胳膊给对方一拳。两人在满屋子的咸鱼味中气呼呼对峙了会儿，随即都意识到这实在太蠢了。搞得跟九头蛇没想把他们都弄死，比出谁没那么惨谁就能安然无恙走下这艘游轮一样，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两人都闭上了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嗨爪特工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的动静隔着天花板传来，震得墙灰直往下掉。彼此相顾无言半晌，托尼淡定拂了拂头发，率先打破储藏室内僵硬的气氛。
“先弄清楚上面那群人要干什么，然后有两个选择——”
这么说着，乔伊斯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通讯耳麦，在手里翻来覆去摆弄起来，试图找到九头蛇的战术频道是哪个:“要么我们冲出去把他们干掉，要么让他们闯进来把我们干掉。”
“……很有建设性的提议。”托尼干巴巴地点头。
不过，虽然乔伊斯认真的像是在敷衍他，但总裁爸爸现在也不会不识相地说些什么。毕竟他现在没有战甲，随便来一枪就歇菜了。在星期五搞定针对她信号的屏蔽之前，他还是得依仗面前这位敌人的敌人来对付外面那些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