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吗?」关山尽低低嗤笑了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乐大德,妩媚的桃花眼牢牢地盯在鲁先生身上。「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呢?这可是你的大喜之日。」「海、海望......」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却没了平时的悦耳温柔,显得粗刮不已,彷佛用尽了力气才终于从胸口吐出这两个字。
「学生在。」这声呼唤似乎令关山尽很是愉悦。
「你这是做什么?昨夜为师应当与你说清楚了,乐三小姐是良配,你无需如此试探挂念。」鲁泽之的声音有些不稳,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乞求。
他本就是个绣花枕头,看起来光风霁月、胸有沟壑,实则连脑子都不肯多用,从未真的花费足够的心神去思索自己的地位该如何维持。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还能在关山尽身边觅得一官半职,好继续养活自己罢了。他并不是个能力多么出彩的人,虽然曾经在乡里间颇有文名,却是建立在迷惑人的外表上的。
待真正需要用肚中笔墨讨生活时,他也发觉自己顶多能做到个七品官,一生碌碌无为地当个地方小官。
要是未曾进过护国公府,他也许愿意安安分分地走这条不大不小的官途,然而他已见过繁花似锦,再也耐不了荒烟漫草。
关山尽回京的时候,他是欣喜的。在夹道的百姓中,他才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关山尽的不对劲。
他昨夜说的心疼并不是假话,他是真心实意的。毕竟曾经曾看过关山尽那般肆意妄为、神采飞扬的模样,可更多的是,心里无法压抑的蠢动,他知道自己可以从何处突破了。
之后的上灯节重逢,大抵是他最花心思的时候。关山尽就这样依恋上了他,确实地将他给骄宠了起来。他懂得这孩子的心思,关山尽是个狠心冷情的人,就像一只狼崽子,防卫心极重又聪明绝顶,每个人在他心中都有个固定的位置,父亲该当如何对待、母亲该当如何对待、友人该当如何对待、心腹该当如何对待......都有个相对应的位置。
他那时候无法再回到老师的位置,因为关山尽不需要了,所以他下了险招,凭借着12岁那年分别前,关山尽隐隐约约对自己有的模糊好感,将心上人的位置给拿下了。
这是个特别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必须用尽一切努力维持这个地位,便能永远无忧地在关山尽的羽翼下度日。
曾几何时,他已经忘记这个孩子是头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他能敛去所有凶煞与血性,最温柔地对待人;也能在一眨眼间,一口咬穿猎物的咽喉。
关山尽对他的宠溺几乎是毫无底线的,他痴迷于这样的爱意,总是畏惧有人会取代自己。于是他尽管心里渐渐对关山尽有了真情实意的爱恋,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态。
一个男人也许会对到手的爱侣弃之如敝屣,却永远会挂念着那个他心里那个想要又不敢碰的白月光。
昨夜,他以为自己安抚住了关山尽,他一心一意的认为相比起那个老东西,自己在关山尽身边待得久,又独占宠爱多年,只要释放出愿意委身的意思,关山尽应当愿意继续宠着他的。
难道他想错了吗?
「是,老师昨夜说过。」关山尽瞅着他即使慌张依然彷若谪仙般的姿态模样,先是低笑了声,接着长叹口气。「但老师,您也该明白,学生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此话一出,乐三哪能忍的住?
鲁泽之还来不及出口安抚关山尽,在他身般的乐明珠便一把扯下了盖头,妆点精致的绝色姿容,因为愤怒而隐隐扭曲。
她猛地将盖头扔在地上,染着鲜红荳蔻的指尖气势汹汹地指向关山尽就骂:「关山尽!我就知道你对泽之哥哥有污秽心思!全马面城谁不知道,你将泽之哥哥视作禁脔,软禁在将军府中,让他有志不得申,成为天下笑柄!我泽之哥哥是心疼你,说你自小性格妄自尊大、飞扬跋扈,身为夫子他一心希望引你向善,这才陪在你身边!哼!今天有我乐三在,还能让你欺负泽之哥哥吗?」「哦?是我欺负鲁先生了?」关山尽嗤的一笑,模样无奈又宠溺地望向茫然失措的鲁泽之,缠绵地问:「老师,学生欺你了吗?」面对这个问题,鲁泽之权衡之后一咬牙,换上严厉的面孔道:「若非欺侮,你为何撺掇方大人扰乱我的大婚呢?」关山尽毕竟有多年情谊,事后他还能安抚得过。
但乐府可不同,他若要抓住这个岳家,眼下就必须要先全了乐府的颜面才行。
一眼看透他的想法,站在关山尽身后的满月一时没忍住,噗嗤的笑出来。笑声并不大,可在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发出声响的喜堂上,却彷佛扔进池塘中的石块,扎眼得让人痛恨。
乐三什么人?她可是马面城生养的女儿,率直得有些虎,又被乐大德给宠坏了,竟拔下头上的簪子朝满月砸过去,同时斥骂:「满月你好大的狗胆!」满月身为武将哪能被小姑娘软绵绵的抛掷给砸中?他憨厚地笑笑,一伸手就接住了簪子,不亏是乐府的大小姐,上头四颗拇指大的珍珠,流泻晕润的光芒,看得人眼花。
「多谢乐三小姐赏赐,这可真不好意思。」满月笑着将东西揣进怀里,光明正大的昧下了。
乐明珠没料到他能无赖到这种地步,瞠大了眼气得肝疼,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却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明珠,放肆!快向满副将赔礼道歉!」乐大德毕竟见多识广,总算是缓过神来,痛斥女儿的莽撞。接着又换上笑容,伏低作小地对关山进行大礼:「大将军,明珠被草民给宠坏了,她为人虽不够细致,可对鲁先生的情意那是天地可证!您与鲁先生的师生情谊,草民心里很清楚,乐家上下也定不会让鲁先生吃到一丁半点的苦头,请大将军放心。」今日这婚礼必须完成!无论鲁泽之与关山尽之间是否有龙阳情谊,乐大德压根就不介意!他本就是盼着透过关山尽对鲁泽之无底线的宠爱,才积极定下这桩婚事的。
关山尽喜堂上突然发难,更坐实乐大德先前的猜测。恐怕,大将军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子,情根深重了。假如乐家能把持住鲁泽之,未来马面城还有谁能在他面前嘣哒?
「乐老爷说笑了。」关山尽侧首给了满月一个眼神,就看见胖敦敦笑咪咪地满副将解下间上的包袱,朝大堂上一抖,霎时书信满天飞。
第63章 不知取啥篇名,打脸吧?
众人的目光都被飞雪般的书信给吸引了,除了关山尽与满月之外,不由自主地盯着飞舞的信纸、信封缓缓飘落在地。
信纸还无法让人一眼看出是写给谁的,然信封上的大名可就亮晃晃了,赫然是乐家大公子的名讳。
宾客的视线或隐晦或直白,全落在乐大公子身上,几个耐不住的摀着嘴窃窃私语,而乐大公子则脸色惨白,显然很清楚这些书信从何而来,也肯定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
「桦儿!怎么回事?」乐大德掌心、背心都是冷汗,耳朵嗡嗡作响,藏不住语尾的微颤。
他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儿子私下做了什么,也是有心放任听之,毕竟作为商人,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只要有利可图,多几个靠山又有何不可?
这份家业将来是儿子的,他也懂得替家族牟利,乐大德心里原本是极为欣慰的,却不想这一切竟成了把柄不成?
乐大公子双眼失神,盯着满地信件,ㄧ声不吭。
乐明珠却是第一个伸手抓了封信来看的人,她本就是个骄纵的,从来也没将关山尽放在眼里。再说了,鲁泽之喜爱自己,也需要这个岳家,在关山尽面前地位更是超群,就不信关山尽真能把他们乐家怎么了。
可谁知,乐明珠才看了几行字,精心妆点的明媚脸庞,竟苍白了些许,便是染着胭脂都能看出灰败的气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哥,持信的手无法抑止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