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这事不好当众说，你先将这里的下人遣下去。”姜老夫人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和奶娘，手拨弄着佛珠道。
杨氏心一紧，姜南华暗暗苦笑，终于来了，如果他没有猜错，母亲这回怕是真的所求不小，他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离开。
红杏也被姜老夫人遣下去。
姜柠宝嘴角噙着笑容坐在那里，淡定的啜了一口茶，姜老夫人的来意她隐隐猜到了一点，心里也在权衡。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姜老夫人和姜南华夫妻以及姜柠宝四人。
气氛微微凝固。
“南华，当初我冒着极大的风险给了你清白的出身，给你了富贵平安的生活，东明他确实对不起你，还对你下杀手，事后我知道他对你和杨氏出手后，我保持了沉默。”
姜老夫人抿了口茶水，深深的看了姜南华一眼，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说出自己的来意，却说起了往事。
“人都是偏心的，你是我的外甥，我妹妹唯一的骨血，但东明是我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长宁伯府是他的，你当初为伯府挣下偌大的家业财富，我很感激你，但是绝对不会为了你而让我的亲儿子偿命。”
姜老夫人的话说得很明白，也很冷酷。
她确实偏心，也没有否认姜南华的付出，但是，亲生的总是亲生的，她对姜南华也不差，给了他好的出身和锦衣玉食。
姜南华神色肃然，感激道：“儿子多谢母亲，母亲的大恩，儿子没齿难忘。”
杨氏抿了抿唇，沉默。
姜柠宝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姜家对父亲其实已经很好了，她从小就知道老夫人对二房不喜，只是针对她和娘亲以及大哥罢了。
如果没有姜老夫人，在当初那样的情况下，父亲也许活不下来。
“但是，因为你，我儿子的爵位没有了。”姜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还透着浓浓的怨怼。
当初老伯爷宠妾灭妻，她除了要抚养自己的儿子，还要将妹妹的儿子抚养长大，其中的艰难她并不想再回忆，后院的争斗十分残酷，但是最后妹妹的儿子却让她的儿子失去了爵位，失去了官身。
哪怕是她的儿子先下杀手，但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这么没了，老夫人依然心生怨恨，她恨姜南华一家，恨死去的张氏，也恨自己。
“是我的错！”
姜南华没有辩解，也没有恨姜老夫人的迁怒，如果没有他，大哥就是长宁伯府唯一的嫡子，也不会出现大哥勾结匪徒谋害他的事，爵位也不会被剥夺。
姜老夫人脸色稍缓，目光沉沉的望着姜南华和姜柠宝这对父女。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兜圈子。”
“给你大哥翻案，否认他勾结匪徒杀人的罪行，恢复你大哥的爵位。”
第103章
姜南华早就猜到了姜老夫人的来意，听到老夫人终于说了出来，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只是……姜南华俊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
“母亲，我答应为大哥翻案，但是恢复爵位……我也无能为力。”
姜柠宝叹息一声，这事是她闹出来的，最后解决的办法必须定国公出面，显然姜老夫人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果然，姜老夫人将目光转向姜柠宝，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盏啜了口春茶，语气淡淡的开口了：“恢复爵位一事可以交给四丫头，四丫头，你意下如何？”
姜柠宝深深的看了姜老夫人一眼，没有拒绝，她微微颔首：“可以，我会和定国公说，但成不成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料到这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样也好，免得她时时惦记。
姜老夫人对父亲的恩情大过天，长宁伯府是因为她的缘故毁掉的，如果没有得知父亲的身世，她或许无所谓，甚至认为他们罪有应得。
自从得知了父亲的身世后，她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大房的张氏确实对她做了许多恶事，但张氏已经得到了报应，大伯姜东明也对她爹娘出了手，但是……这不是她理直气壮，心安理得毁掉长宁伯府的理由。
姜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姜柠宝，再看了一眼矮榻上安静不闹人的两个小家伙，淡淡道：“只要你答应就行。”
定国公是当今皇上的表哥，位高权重，他答应下来，恢复东明的爵位并不难。
姜柠宝点头：“我会尽力。”
杨氏一直没有说话，她心里默默叹息，时隔四年，很多事都变了，她的一双儿女已经独当一面。
姜老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望着在场的三人，目光掠过了杨氏，想到自己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妹妹的儿子一家个个有出息，她的儿子孙子却个个不成器。
要说不嫉妒是假的。
但她老了，不知还能活多久，只要儿子的爵位恢复，他的子孙后代只好不作死，也能有个爵位傍身，她死后也算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等东明的爵位恢复后，南华的身世我会带到棺材里，不会说出去，你们大可放心。”
姜老夫人最后给了他们一个保证，其实她也有私心，她要二儿子承她的恩情，要四丫头和瑾哥儿记住她的恩情，庇护她的长子一家。
这点隐晦的暗示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姜柠宝心里惊叹，姜老夫人不愧是姜老夫人，哪怕知晓她的私心，她也会承她的情，但不会帮助大房。
只会在他们危难时拉一把。
“母亲，你永远是我的母亲！”
姜南华对姜老夫人是真的感激和恭敬，说实话，姜老夫人除了对他的妻儿不上心外，对他还是很好的。
他小时候也曾嫉妒过大哥的宠爱比他多，如今看来，他的那点嫉妒是那么可笑，如果没有母亲，他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他也不知道。
姜老夫人一脸面无表情，只是端着茶盏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情，对于二儿子，养了几十年，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哪怕他忤逆了她给他选的媳妇人选，硬是娶了杨氏。
“时候不早了，我先姜家。”
姜老夫人说完，就要起身，但是姜南华阻止了，他道：“请母亲留在这里用午膳，让儿子尽一份孝心。”
姜老夫人冷淡的拒绝：“不用了。”
姜南华无奈，杨氏和姜柠宝也出声挽留，但姜老夫人决意离开，姜南华只好送了一份厚礼让老夫人带回去。
姜老夫人离开后，姜柠宝满脸歉疚道：“爹，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您和祖母的关系也不会弄的这么僵。”
姜南华是个好父亲，他拍了下姜柠宝的脑袋，摇摇头：“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只怪命运弄人。”
姜柠宝：“……”
此时，榻上的两个小家伙同时哇哇大哭起来，估计是饿了，姜柠宝连忙喊来奶娘喂奶，等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后，杨氏哄着他们入睡。
姜柠宝留在姜府用午膳，中午时，大哥回来了，得知了姜老夫人的要求，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早已料到了这么一天，并不惊讶。
“我待会就去府衙为你大伯翻案。”用过午膳，姜南华抿了口茶去油腻，突然说了这话，他做事向来果断，既然答应了母亲，他也不拖延时间。
“我回去和国公爷说一声。”姜柠宝也接着道。
她决定早点将此事解决。
姜瑾点头赞同，父亲的身世不宜曝光，哪怕亲祖父家族已经平反回京，但他们的亲祖父已经去世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亲祖父的族人。
亲祖母只有父亲一个儿子，亲祖父在流放后，并没有其他子嗣，他不愿意父亲被那一大家子黏上。
……
回到定国公府，姜柠宝遇到了回府的谢景翊，谢景翊的婚事已经在相看，他没有特别喜欢的姑娘，姜柠宝将家世相当，品貌出众的几个姑娘资料交给了谢景翊，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谢景翊的答复。
现在遇到，姜柠宝让春喜和两个奶娘将小家伙送去荣喜堂交给谢老夫人，她则和谢景翊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