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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不过二十八岁(59)

作者: 谢不敏 阅读记录

赵嘉儿看了看手中拎着的两个纸皮袋子,正要说话,廖书言已经从她手中拿过她的袋子,摁了向上的电梯,道:“你先去上面等我,我把东西放进车里再上去。”

赵嘉儿嘀咕了一句:“廖老师都没有为自己买衣服。”

廖书言笑道:“我不缺。”

这个时间点正是美食区的高峰期,每一家店门前都有人在排号,赵嘉儿走了一圈,也没找着一间客流量稀少的餐厅。

她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失去了方向,接到廖书言的电话,她便苦着脸,道:“廖老师,我迷路了。”

她不知道整栋楼的布局,绕了一圈又一圈,已经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是从哪个电梯口出来的。

廖书言失笑片刻,道:“你在哪里啊?”

“我在……”赵嘉儿环顾四周,看到身后的招牌,便道,“我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这儿,旁边是一家铁板烧,然后就是一家港式茶餐厅……”

“你往茶餐厅的方向走,我在这里。”

赵嘉儿快走两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里的廖书言。

她挂断电话,飞快地向他奔了过去,仰着脑袋看着他:“这里人好多,我还以为找不到廖老师了呢!”

廖书言叹道:“我得让小迟过来,你以后一个人出门,我还真不放心。”

赵嘉儿挠了挠头,十分难为情。

廖书言牵起她的手,门口的服务员便将两人往里面引。

赵嘉儿看着门口排号的顾客,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问着廖书言:“廖老师,我们怎么先进来了?”

“还有包厢空着。”

包厢内铺着蓝色天鹅湖地毯,两张米白色双人沙发,临窗的餐桌上有水晶的烛台。

赵嘉儿嫌烛台占地方,让服务员撤走了。

华灯初上,远处的秦淮河岸灯火璀璨,将河面照得流光溢彩。

关于秦淮河,有太多充满诗情画意的故事可说。

而关于南京,却不止秦淮河让人向往。

“廖老师也是四川人,怎么也不爱吃辣呢?”赵嘉儿托腮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廖书言,眯着眼问道。

廖书言答道:“母亲信佛,多吃素,口味偏淡。我跟着吃了多年,反倒吃不了辣了。”

他又望着她,眼里带着笑:“你呢?”

“我爱吃辣啊!可是,您知道的,肠胃不允许!”赵嘉儿皱着眉头嘟着嘴,“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妈妈是广东人,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妈妈那边的口味。可是,长大后,爸妈就经常不在家,我也吃不到妈妈做的饭菜了。”

赵嘉儿几乎很少向他提起她的父母,廖书言不敢唐突地去打听。

他一直以为她钟爱粤菜和港式餐色,只是喜欢而已。

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只是想从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廖书言见她眉间阴郁,斟酌着问道:“父母都在那边做生意?”

赵嘉儿点头:“一年之中偶尔会回来两三回,然后就是过年了。”

“过年……”廖书言喃喃念了一声,眼睛看向了窗外。

中国人的新年,是无数漂泊他乡的异客最盼望的日子。

家人团聚,热闹喜庆,其乐融融。

在他的记忆中,即使是在重要的除夕春节里,他的家人也难以团聚。

父亲,总是缺席。

母亲离世,姐姐成家,他真正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父亲愿意见他时,他才会飞到国外和父亲过一个年。

可是,那样怪异尴尬的团聚,他现在想想都觉得难受。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他早已经明白。

父子间的隔阂,只是源于父亲不待见他。

他却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赵嘉儿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眉目,能猜到他突然变得低落的缘故。

她伸手覆上他的手掌,轻声询问着:“廖老师,今年过年您要是一个人的话,可以来我家一起吃个团圆饭,行么?”

廖书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色深沉。

赵嘉儿被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有些难为情,清了清嗓子,又带着笑意,欢快地道:“您不用觉得唐突。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会过来,池小勉也会在,廖老师要是去的话,就更热闹了。爸爸虽然有些不苟言笑,可是也是十分好客的,妈妈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廖书言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样……真的可以?”

赵嘉儿抓住他的手,低低地笑道:“反正是要见父母的嘛!我和妈妈提过您,她也想见您呢!”

廖书言又是一阵紧张:“我需要准备什么?”

赵嘉儿道:“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来我家过年就行了!”

饭菜一齐上上来,赵嘉儿察觉到廖书言的情绪仍然不太高,挨着他坐下,故意说一些趣事逗他开心。

说到赵贤儿至今单身一人的事上时,她又拧紧了眉头,苦着脸道:“姐姐一直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她自己却不愿找个人嫁了,爸妈都催了她好多次了,她一次也没听进去!”

廖书言给她剥了一颗虾,送到她嘴边,轻声问道:“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从没听她提起过,”赵嘉儿思索许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姐姐从未谈过恋爱,也不接受任何异性的追求,难道真的是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有机会,你可以问问她。”

赵嘉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闷闷地嘀咕着:“她会喜欢谁啊?竟然一声不吭的,还不接受其他异性……”

没有合适的时机,赵嘉儿也不敢随便去问。

万一真是触到了赵贤儿的逆鳞,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言语轰炸。

她在想着赵贤儿,赵贤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赵嘉儿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地接起,甜甜地叫了一声:“姐!”

赵贤儿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挖苦着:“吃错药了?叫得恶心死了!”

“哪有啊!”赵嘉儿不高兴地回了一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你吃饭了么?”

“没有,”赵贤儿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问道,“你能联系到池勉么?这臭小子的手机从下午关机到现在,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隔着听筒,赵嘉儿都能感受到那头的怒火,试图平息赵贤儿的火气:“姐,池小勉说不定是在加班或是出差呢!你给他留言,他看到应该会回的。”

“妈妈给他寄了东西过去,打他电话打不通,才打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了!”赵贤儿火气更盛,“他不接电话关我什么事啊?妈妈还责备我不会关心他!”

如此说来的话,赵嘉儿也能明白赵贤儿发火的根源了。

池勉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活下来的孤儿,靠着资助才念完了中学和大学。父母在高中时,便一直资助着几名地震后的孤儿,池勉便是其中之一。

大学里,池勉与她同一个班级,开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和她说起了父母资助他的事。而他,早在高中时,就见过她。

但是,在赵嘉儿记忆里,她在大学之前,真的没有见过他。

因为同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父母说这便是缘分,总是会请池勉来家里吃饭,让他与家人一起过节过年。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要关照的弟弟,赵贤儿嘴上没说什么,赵嘉儿又总是看到她故意为难池勉。

池勉怕赵贤儿,也许正是因为这重原因吧。

等赵贤儿发完了牢骚,赵嘉儿才语重心长地劝道:“姐,你再生气就会长皱纹了!待会我再给池小勉打电话看看,能联系上了,我再和你说。你先吃饭吧。”

赵贤儿道:“吃不下!”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她回到廖书言身边坐下,秀眉紧蹙,廖书言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赵嘉儿苦笑:“没什么事。姐姐一个人太久了,怨气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