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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挡我路了(48)

作者: 心造 阅读记录

看他到处翻找着煮锅,磕磕绊绊地洗了洗,水开得太大,溅的灶台到处都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季青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熟练地忙活起来。

荀风甩甩手上的水珠,顺从地站到一边。

步骤很简单,季青忙好后,擦干了手,因为煮的时间不能太长,就站在旁边干等着。水煮开了,气泡从底下一层层的涌上来,鸡蛋在里面翻滚浮动。

季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刚刚谢谢你。”

荀风看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不说话了。

“行了。”季青关了火,把鸡蛋捞出来放在旁边,等它凉了一点后,把壳剥掉。荀风走上前一步,“我来帮你。”

季青点头,把鸡蛋递给他,指了指客厅,说:“去那吧。”

......

季青坐在沙发上,看一眼荀风的背影,收回视线时余光瞥到了什么,她指了指地上的超市塑料袋,问:“还要喝吗?”

荀风扔完东西回来,听见她的话,眉梢一挑,“你还要喝?”

季青点头,又觑他神色,迟疑地摇了摇。

荀风失笑,“想喝就喝,看我干什么。”言罢,走过去,掏出两罐啤酒,递给她一罐,顺势盘腿坐在地毯上,反正屋里开了暖气,也不冷。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刚刚松散许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这才品出些滋味来。

荀风喝了一口,指节用力捏了捏瓶身,说:“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季青转头看他。

手指收紧又放松,荀风不吭声了,从侧面,季青只能看见他耸动的眉峰和紧抿的唇线。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弃了。

“算了,没什么。”

季青直觉不是什么太好的问题,踟蹰半瞬,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到底是什么?你说呀。”

荀风伸手捏捏鼻梁,偏过头看她,目光沉静有力,“你能告诉我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垂下目光,坐直身子,艰难地吐字,“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灯光从上面倾泄而下,季青微低头,一半面孔隐在暗处,她侧过头,像是为了彻底把自己埋进黑暗,躲进谁也无法窥探的世界。

荀风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拖出来,“你看着我,季青!你看着我。”

眼里蒙了层水光,季青看见荀风模糊不清的面孔,但那里面的关心是真切,明明白白地切开她混沌的世界,让她生出了勇气。

“好,我说给你听。”

季青拂开他的手,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她竭力翻找着记忆,从那泛着腥臭的污泥里找出来,再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估计有些你已经猜出来了,我父亲季文山,他是个军人,从小就要求我做好计划,每一步都要走的规规整整......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荀风握紧她的手。

季青接着说:“我从小就是个倔脾气,虽然表面上听他的,但心里一直憋了股气,为了反抗他,挨了不少骂,有时候逼急了,他就拿皮带抽我,后来,也没办法,人小力量也小,就屈服了,每天就按照他的话做。”

“他不是军人吗?不会一直呆在家里吧。”

“还有我妈,”季青闭着眼,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我妈就跟个菟丝花一样,生活重心都围着我爸转,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就她管我,我要是不听话,就跟我爸说,然后我爸回来以后就会教训我。”

季青控制不住流露了一丝厌烦,很快又隐去,继续说:“这样到了我初二那年,快到我生日的时候,他打电话回来说我生日那天回来不了了,又承诺我等有空回来补偿我,我当时答应了。但到了生日前一天,我不知道较了什么劲,打电话给他拼命要他回来给我过生日,他当然不愿意,然后我就各种威胁,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哪里来那么多的花样,最后我扬言说要自杀......”

手骤然被握紧。

季青偏过头,朝荀风笑笑,“很不可思议吧,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到自杀。”

荀风眉头拧着,眼皮微垂,沙哑着嗓子问:“然后呢?”

“当然是他妥协了,”季青突然哽住,半瞬,接着说,“我当时高兴得不得了,认为自己第一次把他打败了,觉得他也没什么了不起,踌躇满志地想等他回来尝试着用各种办法击败他。”

季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飞机失事,沉入海里,连个骨头都捞不回来。”

腐烂在心底太久的东西被挖出来,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季青疲惫地叹口气,接着说:“我妈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像变了个人,她认为是我害死他,对待我不像是女儿,反倒像是仇人,现在好了很多,以前我都不敢和她呆在一个房间里。”

那你呢?这句话在舌尖上滚了一道,又被荀风吞回去。

“你还想知道什么吗?”季青问,情绪堆积在眼里,茶色的眼珠积聚了浓厚的墨色,几乎要滴下泪来。

荀风捋捋她的头发,朝她笑笑,说:“作为交换,我也和你说一下我的事吧。”

第42章 谈话

“我家里情况比你好点,至少我还有爸和一个哥哥,我哥就不多说了,我爸这人你没见过,老顽固一个,总是要求别人按照他的一套来,时间长了,我也懒得回家了。”荀风耸耸肩。

“他那是关心你。”

“我知道,”荀风点头,斟酌着说,“但是,有时候是这样的......我觉得,太过沉重的爱或者说是期待反而是种负担,就像你爸对你那样。”

季青对上他的视线,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就像我不希望他们寄托在我身上太多的期待,我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大的期望,因为一旦有期望值,当达不到你的满足的时候,就会有失望。”

“你是不愿还是不敢?”季青冷不丁地问。

荀风一时哑然,瞥她一眼,摸了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两者都有吧,就像我天生的具有的一种保护机制一样。”

“所以,那个时候我妈因为我爸破产,丢下我们兄弟两个的时候,我没有像我哥反应那么大,至今不愿意见她,她后来给的补偿他也不愿意收。”

“你收了?”季青问。

荀风顿了顿,坦然道:“对,我收了,因为没有那么多怨恨,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她。而且,她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当初丢下我们是为了她自己,现在回过头对我们做一些所谓的补偿,也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减轻她的负疚感。既然我需要这些钱,又能让她好过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季青皱眉,忍不住说:“但是她是你们的母亲,对你们有养育的责任,当年就这样抛下你们,你哥的态度才是对的。”

荀风轻嗤一声,转而正色道:“我觉得她是一个母亲前,她还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考虑,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我也干涉不了,如果我处在她的立场上,可能比她做得更绝,连回头补偿都不会做。”

季青咂咂嘴,眼里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沉默片刻,说:“你的价值观很奇怪,你似乎并不在意父母之间的血缘羁绊,也不在意责任,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有你自己的道理,我虽然不能认同,但我能理解。”

荀风低头,倏地笑了一声,“我不想被看成异类,也并不期望去寻找认同感,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个,我知道这与现在的主流价值观相悖,也没有人教我这个,可能这就是天生的吧。”

季青调侃一句:“正好我们两个异类凑一对,挺好的。”

荀风抿唇笑笑,眉目柔软,愈发显得昳丽秀致。

心弦被轻轻一拨,季青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荀风抬眼看她,眼皮起了道褶,衬得眼珠深邃黑亮,灯光从头顶打下,白皙的皮肤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嫣红的唇瓣微启。他手撑地,慢慢坐起,朝季青靠过来。